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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大周,永熙元年。先帝龙驭上宾,举国哀悼。我,林渺渺,时年二十。作为先帝晚年,

最后一位册封的妃子。因缘际会,竟以贵妃之位被一道遗诏捧上了太后宝座。新帝赵烨,

非我所出,乃先帝元后之子。今年二十有二,比我还大上两岁。灵前继位,他一身缟素,

在我面前叩首,口称“母后”。我端着太后仪态,微微颔首。余光瞥见几位老臣嘴角抽搐,

想来是憋笑憋得十分辛苦。我心里门儿清。这“太后”尊位,并非我多么德才兼备。

纯粹是因我出身江南清流林家,父兄在朝中无甚实权。

性子又传闻“温婉恭顺”(其实就是懒)。是辅佐新帝、又不至于外戚干政的最佳吉祥物。

对此,我欣然接受。毕竟,我的梦想,从来就不是母仪天下。而是——退!休!先帝在时,

我凭着一点装乖卖巧的本事,在后宫过着半隐居生活。最大乐趣是在自己宫里种花养草,

研究美食。如今好不容易熬死了老公,这么说可能有点不敬,但事实如此。头顶再无领导。

儿子(名义上的)还成年了,不需要抚养。这不就是理想中的退休生活吗?葬礼一结束。

我立刻以“为先帝祈福,静心礼佛”为由。火速搬进了西苑最僻静的慈宁宫。

挂上先帝御笔“颐养天年”的牌匾。开始了我的养老生涯。每日行程固定。睡到日上三竿。

用过早膳(往往已是午膳时辰)。侍弄一下我开辟的小菜园和花圃。下午看看话本子,

逗逗鹦鹉。傍晚在院子里打两套不成体系的养生拳。睡前再泡个花瓣澡。完美!然而!

我美好的退休生活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被不速之客打破了“太后,

皇上……皇上朝这边来了!”贴身宫女琥珀气喘吁吁地跑来汇报一脸如临大敌。

我正挽着袖子给新栽的茄子苗浇水闻言手一抖,水瓢差点砸脚上。“他来做什么?”我蹙眉,

“不是说好了非年非节不必晨昏定省吗?”话音未落一道明***的身影已出现在月洞门外。

先帝的挺拔和元后的俊朗穿着常服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威仪眉宇间却锁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他几步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我放下水瓢,努力端起太后的架子,

用自以为最慈祥(实则最想让他快走)的语气说“皇帝不必多礼,

今日怎么有空到哀家这儿来了?

起身目光扫过我沾了泥点的裙角和旁边小太监手里捧着的各类农具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

“儿臣批阅奏折,心中有些烦闷,信步至此,见母后宫苑生机盎然,不觉心神舒缓,

便冒昧进来了。”他解释得冠冕堂皇。我信你个鬼。***不够你舒缓心神?

偏偏跑到我这郊区养老院?面上却笑道:“皇帝勤政是万民之福,但也需注意劳逸结合。

既来了,便尝尝哀家小厨房新做的桂花糕吧。”本以为吃点心的功夫他坐坐也就走了。谁知!

他拈起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吃完然后开始……倾诉。“母后,今日朝上,

几位老臣为了漕运改道之事,吵得不可开交。张阁老认为利在千秋,李尚书却言劳民伤财,

儿臣听着,似乎各有道理,

难以决断……”我:“……”我只是个想退休的太后不是你的政务咨询顾问啊,喂,拜托!

我努力维持微笑给出标准答案:“皇帝圣心独断即可。哀家久居深宫,不懂这些朝堂大事。

”“母后过谦了。”赵烨却一脸认真“先帝在时,也曾赞母后心思通透,偶尔一言,

能切中要害。”我那都是为了保命摸鱼瞎扯的!先帝您老人家坑我!“不过是些妇人之见,

登不得大雅之堂。”我拼命自贬。“儿臣觉得很好。

”赵烨看着我眼神清澈又固执“就像母后这园子,看似杂乱,却自有一番野趣与规律,

比***那些精心修剪的,更让人心安。

”那一刻我看着他眼中隐约的依赖和寻求认同的光芒心头警铃大作。完了!这便宜儿子!

好像不是来走形式的!他是真把我当“妈”了?

02、自那次之后赵烨来慈宁宫的频率从“偶然”变成了“经常”。

起初是十天半月一次后来是五六天一次最近,几乎隔一两天他就要来“请安”兼“散心”。

我的慈宁宫仿佛成了他专属的“减压休闲会所”。

我通常是左耳进右耳出偶尔被问急了就用“哀家觉得皇帝思虑甚为周全”、“此事关乎国本,

皇帝当与阁臣们细细商议”等万能废话敷衍。

时他什么也不带就那么干坐着看着我给西红柿搭架子或者喂池塘里的锦鲤一坐就是半个时辰。

气氛安静得诡异。

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他偶尔会流露出一些属于“儿子”的而非“皇帝”的情态。

比如有一次他大概是累极了坐在石凳上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脑袋一点一点竟差点睡着。

那一刻他褪去了帝王的威仪眉宇间带着少年人的倦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琥珀在一旁看得母性泛滥差点就要拿毯子给他盖上了。我赶紧用眼神制止。开玩笑!

这要是传出去太后和皇帝“母子情深”到在花园里打瞌睡我的退休生活还要不要了?

我必须让他知难而退!于是在他又一次抱怨后宫空虚选秀麻烦时我抓住了机会。

“皇帝登基已逾一年,后宫确实该充实了。为先帝守孝期已过,选秀之事,该提上日程了。

”我摆出最端庄贤惠的姿态“此事,便由哀家亲自为你把关,

定要选出几位才貌双全、德行出众的姑娘,为皇家开枝散叶。

”我想得很美:赶紧给他塞几个漂亮妃子,让他沉浸温柔乡,别再来烦我。

赵烨愣了一下看看我忽然笑了:“有母后为儿臣操持,儿臣自然放心。那便有劳母后了。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倒让我有些意外。选秀工作轰轰烈烈地展开我本着“尽职尽责”的态度,

严格筛选力求选出最符合皇后和妃嫔标准的大家闺秀。光是看画像和家世背景,

就熬了我好几个晚上。终于到了殿选之日。我高坐于珠帘之后,赵烨坐在旁边。

秀女们六人一组,鱼贯而入,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我暗自点头,觉得自己的眼光不错。

然而每当我看中一个,用眼神示意赵烨或者低声询问他意见时他不是说“此女过于艳丽,

恐非福相”就是说“那位才情虽高,眉宇间却有些孤傲”,再不然就是“家世虽好,

听闻其父在地方上……嗯,还需斟酌”。一圈下来我看中的他几乎全否了。

我心头火起压低声音:“皇帝,你这也不喜,那也不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

”赵烨侧过头隔着珠帘目光似乎落在我脸上声音带着点无辜:“儿臣相信母后的眼光。

母后觉得好,便是真的好。”我:“!!!”我觉得好的你全都否了啊!耍我呢?!

最后在我的坚持和他半推半就下总算选定了三位嫔妃:文静娴雅的工部尚书之女王氏,

封静嫔;活泼娇俏的镇远将军之妹李氏,封丽嫔;还有一位清丽脱俗的翰林院编修之女孙氏,

封贵人。选秀结束我累得几乎脱层皮心想这下总该消停了吧?结果!

没过几天赵烨又来了这次,他带来了新的“烦恼”。“母后,静嫔性子太闷,

儿臣与她无话可说;丽嫔又过于活泼,吵得儿臣头疼;孙贵人……见了儿臣就战战兢兢,

话都说不利索。”他叹了口气眉宇间是真实的困扰,“儿臣觉得,还是来母后这里最是舒心。

”我捏着茶杯的手指有些发紧。深吸一口气我尝试最后的挣扎:“皇帝,后宫之事,

需你自身用心经营。哀家毕竟是长辈,不便过多插手你们年轻人之间……”“母后此言差矣。

”赵烨打断我,一本正经“正因母后是长辈,经验丰富,才更需母后指点。再者,

母后协理六宫,教导妃嫔,本是分内之事。”拜托!我协理六宫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养老!

不是真给你当后宫总管啊!

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表情我终于没忍住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脱口而出:“皇帝!

哀家只是你名义上的母后!不是你真正的妈!你能不能自己去处理你的老婆们和你的朝政?!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琥珀和侍立的宫人们吓得噗通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

赵烨也愣住了他看着我,那双酷似先帝的深邃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错愕,

像是受伤,又像是一点……了然的无奈?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我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思考着怎么圆场时他才缓缓起身对着我,

依旧是规规矩矩地一揖。“儿臣……明白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是儿臣打扰母后清静了。儿臣告退。”说完,

他转身明***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带着一种孤寂的决绝。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心里非但没有预想中的轻松反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琥珀小心翼翼地起身担忧地看着我:“娘娘,您这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皇上他……”我烦躁地挥挥手:“由他去!早该如此了!

”03、自那日不欢而散后赵烨果然不再来了。慈宁宫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我又可以睡到自然醒安心侍弄我的花花草草看话本子,看到半夜。一开始,我觉得无比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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