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昭,让哥哥背你回家。」
「回我们自己的家。」
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
那日之后,我的心神日渐崩溃,时而啼哭,时而狂笑,最终被送去了城郊的静心庵,一个名为清修,实为囚禁疯妇之地。
再然后,死在林若宁亲手点燃的那场滔天大火之中。
二、
再次睁眼,我躺在自家那张简陋却熟悉的木床上。
窗外鸟鸣清脆,巷口的槐花香气丝丝缕缕地飘进屋内,堂屋里传来母亲的念叨声。
「也不知轩哥儿这次殿试如何了……」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重生了?
没有污蔑陷害,没有破庙受辱,更没有那场焚尽一切的大火。
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模样。
对了,今日是殿试放榜的日子,周家为此寄予了如山厚望。
周家原本也算小康之家,然周明轩八岁那年,周母被查出患了癔症,时好时坏;周父又在赶考途中不慎摔断了一条腿,功名无望,家道自此一落千丈。一家四口挤在这破旧的陋巷里,被柴米油盐压弯了脊梁。
因此,周家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周明轩身上,盼他能一朝鲤鱼跃龙门,改换门庭。
自小,周明轩便被关在家中。每日面对的,除了做不完的策论,背不尽的经义,便是歇斯底里、时而发作的母亲和做不完的家事。
那时,他唯一的慰藉,便是爬满我家窗台的绿萝,和窗台前那个总对他微笑的我。
这便是周明轩童年所有的光亮。那时他读书用功,熬坏了眼睛,透过厚厚的琉璃镜片,他能看清的,只有这两所紧挨的房子——我家和他家。
后来他考入国子监,年年名列前茅。待到科举之时,为了家人和我,他毫不犹豫地回到神京,目标直指那万中取一的状元之位。
状元郎,是入仕的捷径,更是通往权贵圈的门票。只要能高中状元,便能得圣上青眼,入翰林院,从此扶摇直上。
今日便是决定命运的殿试放榜之日,在此之前,周明轩已历经了乡试、会试,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走到了这最后一步。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周母正跪在堂屋的菩萨像前,三叩九拜,口中神神叨叨地念着,为周明轩祈福。
因心神不宁,她的动作瞧着很不协调,但那对着佛像祈求的身影,却又分外虔诚。
我娘在一旁笑着打趣:「明轩那般聪慧,定能金榜题名的。」
「到时候真成了状元郎,可不能忘了我们家落昭呀。」
周母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笑意。
「那我可得再多磕几个头,求菩萨保佑我家轩哥儿!」
就在她们说笑间,几个邻家小童飞快地跑进巷子,嘴里大喊着:
「明轩哥哥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仙女似的姐姐!」
巷口传来华丽马车驶过的辚辚之声,伴随着骏马的嘶鸣。
我娘拉着周母从蒲团上跳起,飞快奔至门口,正好迎面撞上一脸急切的周父。
他退隐之后就在屋里做糖人补贴家用,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冲了出来,身上的糖渍还未来得及擦拭。
也不容我分说,周父便一把拉住我的手往门外走,声音里是止不住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