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挂断那个阴冷的电话,我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瘫软在地。手机屏幕上,
还停留着那个血腥视频的最后一帧。我的未婚夫,季屿川,那个连说话都细声细气,
见到小动物会绕路走的老实程序员,被人打得满脸是血,蜷缩在阴暗的角落。视频的最后,
是一双穿着锃亮皮鞋的脚,狠狠踩在他的手上。我仿佛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三百万,
三天内。不然,就去江里捞人吧。」电话里的声音,和这画面一起,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攥紧手机,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报警,我必须报警!
可我还没来得及拨出号码,门铃就响了。我惊恐地透过猫眼看出去,外面站着一个男人。
他和季屿川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季屿川总是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
身上有种温和的书卷气。而门外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夹克,身形挺拔,
眼神锐利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是季屿川提过一次的双胞胎哥哥,季北夜。我记得屿川说,
他哥哥从小就不安分,早早离家,在外面闯荡,兄弟俩关系很淡。他怎么会来?
我迟疑地打开门。季北夜的目光落在我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他越过我,
径直走进屋里,将一串钥匙扔在客厅的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白瑾,我弟弟已经死了。
」他的声音冷硬,像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我脑子「嗡」的一声,
所有的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不……不可能!他们只是要钱!屿川他……」「他死了。」
季北夜打断我,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但他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从今天起,
我就是他。」我看着他那张和季屿川一模一样的脸,只觉得荒谬又恐怖。「你疯了?」
他没理会我的震惊,继续用那种命令的口吻说:「这是他的房子,你搬进去住。
我会替他还债,也会替他照顾你。」他的目光扫过我紧握的手机,语气陡然加重。
「不许报警,否则他们下一个就找你!」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我没有搬。
我不能接受季屿川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更不能接受这个突然出现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来主宰我的人生。
2.季屿川的葬礼办得很简单。季家父母早已过世,前来吊唁的,
只有我和他公司的几个同事。季北夜作为唯一的亲人,全程面无表情,
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我跪在灵前,看着那张黑白照片上屿川温和的笑,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那个答应要给我一个家的人,
那个会在我加班时默默给我送来热牛奶的人,那个连代码注释都会写上我名字缩写的人,
就这么没了。葬礼结束后,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三夜。我试图报警,可每次拿起电话,
季北夜那句「下一个就找你」的警告就会在耳边回响,伴随着视频里屿川痛苦的脸。我怕了。
我怕那些丧心病狂的魔鬼,真的会找上我。第四天,我被门外一阵剧烈的砸门声惊醒。
「欠债还钱!再不出来,我们就把门砸了!」是催债的!我吓得蜷缩在沙发上,死死捂住嘴,
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就在门锁快要被撬开的瞬间,一道黑影从楼梯口闪过。接着,
门外传来几声闷响和痛苦的哀嚎。几秒钟后,世界安静了。我颤抖着从猫眼里望出去,
只看到两个男人捂着胳膊,连滚带爬地跑了,而季北夜站在楼道里,
冷冷地看着他们逃走的方向。他转过头,目光精准地对上了猫眼。那一刻,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猎人盯上的兔子,无处可逃。他没有敲门,只是隔着门板,
声音清晰地传进来:「我说了,我会处理。」从那天起,季北夜真的像个影子一样,
渗透进我的生活。我上班,他的车会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我下班,他会提前等在公司楼下。
有一次,公司一个油腻的男同事借着酒劲骚扰我,手刚搭上我的肩膀,
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季北夜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后,他甚至没看那个同事,
只是盯着我,眼神幽深。「离她远点。」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男同事吓得酒醒了一半,屁滚尿流地跑了。我看着季北夜,心里五味杂陈。他是在保护我,
用一种近乎禁锢的方式。我开始被迫地去了解这个「替身」。他不再穿季屿川的格子衬衫,
而是换上了合身的深色系衣服,衬得他肩宽腿长。他不用季屿川喜欢的卡通水杯,
只喝冰冷的矿泉水。他甚至……不戴眼镜。我记得很清楚,季屿川有五百度的近视,
摘了眼镜,十米之外人畜不分。有一次吃饭,我终于忍不住,问他:「屿川,
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他正夹着菜,闻言动作顿了一下,
随即若无其事地回答:「做了手术。」我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怀疑。手术?什么时候?
我怎么不知道?3.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试探他。「屿川,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去的那家猫咖吗?那只叫『煤球』的布偶猫,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那是我和屿川最珍贵的回忆之一,那天,
胆小的屿川为了帮我把猫从高高的猫爬架上抱下来,被抓了好几道口子。
季北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但他很快掩饰过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记得。当然记得。」他的回答,轻飘飘的,没有任何细节。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又说:「那种地方,以后还是少去,猫爪子脏。」我彻底愣住了。季屿川最喜欢猫,
他甚至计划过,等我们结婚了,就养一只和「煤球」一样的布偶。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他。
晚上,我借口去他——也就是屿川的房子里取回我的东西。他没有怀疑,
把那串我始终没有接受的钥匙给了我。我打开门,屋子里的一切都和我记忆中一样,
整洁干净,充满了屿川生活过的痕迹。书架上摆满了编程和科幻小说,
阳台上的多肉长得很好,电脑桌上还放着我们俩的合照。照片里,屿川笑得一脸靦腆,
而我亲昵地靠在他的肩上。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楚,开始翻找。
我在卧室的床头柜最深处,找到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这是屿川的「秘密基地」,
他说里面装着他最重要的东西,等我们结婚那天再给我看。我试了我的生日,不对。
试了他的生日,还是不对。我盯着那个密码锁,脑中灵光一闪,输入了我们相识的那一天。
「咔哒」一声,锁开了。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厚厚的信,和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我打开丝绒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钻戒,款式简单大方,是我喜欢的样子。原来,
他早就准备好了求婚。眼泪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颤抖着拿起那些信,
信封上写着「吾妻白瑾亲启」。第一封信的开头写着:「瑾瑾,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或许我已经不在了。请不要为我难过,因为让你幸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我知道我哥季北夜来找你了,他是个混蛋,但也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托付的人。我知道,
他会代替我,好好照顾你。但请你一定,一定不要爱上他……」信纸从我手中滑落。
什么意思?季屿川早就预料到自己的死亡?甚至安排好了让季北夜来代替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爱上季北夜?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季北夜回来了!
我慌忙将信和戒指塞回盒子,胡乱锁上,塞回床头柜。我刚站起身,卧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季北夜站在门口,看着眼眶通红的我,眉头紧紧皱起。「怎么了?」「没什么,」我别开脸,
擦掉眼泪,「看到屿川的东西,有点难过。」他沉默地看着我,眼神复杂。良久,他走过来,
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我的脸。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走吧,我送你回去。」回去的路上,我们一路无言。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乱成一团。
季屿川的信,像一颗炸弹,将我固有的认知炸得粉碎。他到底瞒着我什么?他和季北夜之间,
又有着怎样的秘密?4.日子在压抑和猜忌中一天天过去。季北夜依然像个尽职的保镖,
沉默地守护在我身边。他会记得在我生理期时,默默在我的办公桌上放一杯红糖姜茶。
他会在我加班到深夜时,打包好我最爱吃的那家店的夜宵,等在楼下。
他甚至在我感冒发烧时,撬开我的家门,把我从昏睡中抱起来,强行送去医院。在医院里,
我烧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一直在轻轻抚摸我的额头。我睁开眼,
看到季北夜坐在床边,满眼***,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见我醒来,
他眼神里的担忧瞬间褪去,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醒了就喝粥。」他把保温桶打开,
不由分说地递给我。我看着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季北夜,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他舀粥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目光深沉地看着我。
「我答应过屿川,要照顾你。」又是这个理由。我的心,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如果不是因为他,你是不是就不会管我了?」他沉默了,没有回答。这个答案,
比任何话语都更伤人。出院后,我们的关系陷入了僵局。我开始刻意躲着他,
他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着他的守护。直到那天,我下班时,
在公司门口又碰到了那个骚扰我的油腻同事。他似乎不死心,拦住我的去路,
嘴里说着污言秽语。「白瑾,别给脸不要脸。那个小白脸能给你的,我加倍给你!」
我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手腕却被他死死抓住。「放开我!」「不放!
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他狞笑着,想把我往他的车里拖。就在我绝望尖叫时,
一道黑影风驰电掣般冲了过来。季北夜一脚踹在男人的肚子上,力道之大,
直接把人踹飞了出去。他没有停手,上前一步,揪住男人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起来,
一拳接着一拳,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每一拳,都带着滔天的怒火。「我的人,你也敢碰?」
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嗜血的冰冷。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季北夜,
像一头被触及逆鳞的野兽,疯狂、暴戾、充满了毁灭性。直到那个男人被打得奄奄一息,
蜷缩在地上求饶,他才停了手。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
眼神里的杀意让人胆寒。然后,他转过身,一步步向我走来。他的手上,沾着那个男人的血。
他走到我面前,抬起手,似乎想抹去我脸上的泪水。我吓得连连后退,
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他手上的血,和他此刻的表情,都让我感到陌生和害怕。
他的动作僵住了,眼中的暴戾瞬间褪去,取而代代的是无尽的受伤和痛苦。「白瑾……」
他声音沙哑地开口,「我……」我摇着头,转身就跑。我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
我只想逃离他,逃离这个让我感到恐惧的男人。我一口气跑回了家,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季北夜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
和他手上温热的鲜血,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他不是温和的季屿川,也不是那个只会在暗中守护我的沉默影子。他是一头危险的困兽。
我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膝盖,一夜无眠。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
却得知那个油腻同事因为聚众堵伯和挪用公款被警察带走了。我愣住了。我知道,
这一定是季北夜做的。他用他自己的方式,为我解决了麻烦,
也再次向我展示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接下来的几天,
季北夜没有再出现。我的世界,一下子清静了。没有了如影随形的跟踪,没有了沉默的守护,
也没有了突如其来的危险。可我却觉得……空落落的。
我发现自己会下意识地在公司楼下寻找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会在加班的深夜里,
莫名地期待一份热腾腾的夜宵。我甚至,开始想念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我疯了。
我竟然会想念一个可能是害死我未婚夫的、危险的男人。我强迫自己不去想他,
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周末,我整理房间时,那个装着季屿川遗物的铁盒子,
从柜子里掉了出来。我看着盒子,犹豫了很久,还是打开了它。我又看了一遍那封信。
「……请你一定,一定不要爱上他……因为他背负的,是你无法想象的黑暗……」
无法想象的黑暗?到底是什么?我的目光,落在了盒子里那些信件的下面,
那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我把信都拿出来,发现底下压着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纸。我打开它,
那是一份医疗诊断书。诊断人,是季屿D川。诊断结果那一栏,
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肺癌晚期。日期,是在他失踪前一个月。我如遭雷击,
整个人都僵住了。肺癌晚期……屿川他……得了绝症?所以,
他信里说的「或许我已经不在了」,不是因为赌债,而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那三百万的赌债,又是怎么回事?一个又一个谜团,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紧紧包裹。
我必须找到季北夜,问个清楚。我第一次,主动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头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和叫嚷声。「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你在哪儿?」「有事?
」「季屿川的病,你知道吗?」我开门见山地问。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过了好几秒,
他才沙哑地开口:「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半小时后,他出现在我家楼下。
他看起来很憔悴,眼下的乌青更重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我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相顾无言。最终,还是我先打破了沉默。「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赌债,对不对?屿川的死,
也和***无关,对不对?」我将那份诊断书拍在桌上,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季北夜看着那份诊断书,闭上了眼睛,满脸痛苦。「是。」他承认了。「那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为什么要让我以为,
他是因为那种不堪的原因死的?」「因为,」他睁开眼,眼底布满了血丝,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5.「屿川不想让你看到他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样子。」
季北夜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他想让你记住的,永远是那个健康、温和的他。」「所以,
他策划了这一切。失踪、赌债、被沉江……他想用一个足够糟糕的形象,让你恨他,
然后忘了他,开始新的生活。」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这个傻瓜!
这个天底下最傻的傻瓜!他怎么能这么残忍?怎么能用这种方式,来保护我?
「那封信……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吗?」我哽咽着问,「他让你代替他,照顾我,
却又让我不要爱上你……为什么?」季北夜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垂下眼眸,
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因为,我不值得。」「什么意思?
」「白瑾,」他抬起头,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我,「屿川是天上的月亮,干净、明亮。
而我,只是阴沟里的烂泥。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说完,站起身,「他的遗愿,
我会完成。照顾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然后,他转身离开了,背影决绝,
带着一丝狼狈的逃离。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乱成一麻。我开始重新审视季北夜。
他不再是那个危险的、身份不明的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