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灰色的。它不再是滋养生命的甘霖,而是裹挟着灰烬、铁锈和未知腐败物的粘稠液体,
从同样灰色的天空坠落,砸在这座曾经名为“繁华”的都市残骸上。
摩天大楼像被啃噬过的巨人骨骸,窗户破碎,露出黑洞洞的眼窝。街道上,
废弃的车辆锈迹斑斑,扭曲地堆积在一起,形成一座座绝望的路障。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恶臭——腐烂的有机物、劣质燃料燃烧后的刺鼻味,
以及一种更深层、更令人作呕的,属于“它们”的独特腥气。偶尔,
会有不知名的尖啸或沉闷的撞击声从城市深处传来,撕裂这死寂的雨幕。
那是残存的活人在挣扎,或者,是“它们”在巡弋。这座城,已经死了。而我和她,
是困在它冰冷尸骸顶端,两只微不足道的、即将耗尽最后一丝热量的寄生虫。
雨水顺着锈蚀的通风管道边缘淌下,在水箱间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汇成肮脏的水洼。
每一滴落下,都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嗒……嗒……”声,像某种倒计时的秒针,
精准地敲打在人的神经末梢。林芮蜷缩在离门口最远的角落,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
她身上那件曾经象征纯洁与专业的白大褂,如今已是污渍斑斑,
下摆被撕开一道参差不齐的口子,边缘染着不知是泥污还是干涸血渍的深褐色。
她的长发失去了光泽,胡乱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黏在苍白汗湿的额角。即使在这种境地,
她的脊背依然挺得很直,仿佛某种不肯屈服的本能。她的目光,清冷得像手术刀上的反光,
扫过对面那个男人——杨锐。他正蹲在另一个角落,背对着她,宽厚的肩膀微微佝偻,
专注地摆弄着一个比巴掌略大、外壳布满划痕的旧收音机。他的手指粗壮,
动作却出乎意料地灵巧,小心翼翼地调节着旋钮。嘶哑的电流杂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夹杂着模糊不清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语音碎片,但更多的时候,
只有那种令人心慌的、代表空无的“沙沙”声,以及偶尔***的、非人的低沉嘶吼。
“省点力气吧,”林芮开口,声音因为缺水和长时间沉默而沙哑,“三天了。除了杂音,
就是那些东西的嚎叫。不会有信号的。”杨锐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他的侧脸线条硬朗,胡茬已经冒出了一片青黑色,雨水和汗水混合,沿着下颌线滑落。
“万一呢?”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轻松,听起来却比哭泣更让人难受,
“说不定下一秒,就有天籁之音传出来,告诉我们救援队在哪个方向开派对呢。
”这种不合时宜的乐观,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林芮闭上眼,
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和铁锈味的空气。“没有万一。杨锐,清醒点。幻想是麻醉剂,
药效过了只会更疼。”她拧紧手中矿泉水瓶的盖子,那里面只剩下最后小半瓶浑浊的液体。
她将它轻轻放在两人中间的地面上,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位置——最后的资源,必须平分。
沉默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饥饿感像一只贪婪的老鼠,持续啃噬着胃壁。
最后一点压缩饼干在两天前就已经消失。缺水让嘴唇干裂起皮,喉咙里像塞了一把沙子。
绝望不是瞬间到来的,它像这冰冷的雨水,一点点渗透衣服,浸透皮肤,最终冻结骨髓。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异动。起先是零星的碰撞,像是桌椅被推翻。紧接着,
声音变得密集、沉重,伴随着一种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集体嘶吼。那声音沿着楼梯井,
像潮水般向上蔓延,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顶楼那扇他们用废弃病床架、档案柜和一切能找到的重物勉强堵死的木门,
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有东西上来了。而且,很多。林芮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
变得像身上的墙壁一样灰白。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因为虚弱而有些踉跄。
雨水从屋顶更多的裂缝渗入,滴落在她脚边,溅开冰冷的水花。她走到杨锐面前,
挡住了他看向收音机的视线。杨锐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白布满了血丝,
但瞳孔深处那点奇异的光亮仍未完全熄灭。“怎么了?”他问,语气平静得可怕。
林芮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把小巧、极其锋利的手术刀。
不锈钢的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刀柄上沾染着早已凝固变成褐色的血迹——那是灾难爆发最初时刻,混乱中留下的印记。
“杨锐。”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平稳,每个字都像经过精密测量,“听着,
楼下的动静不对。它们可能找到上来的路了,或者被什么吸引了过来。
”她将手术刀又往前递了半寸,几乎要碰到他的衣襟。“这扇门撑不了多久。
一旦它们冲进来……”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最后的力量,然后迎上他的目光,
一字一顿地说:“与其……变成下面那些行尸走肉的一员,失去所有思想和尊严。不如,
你帮我个忙。”杨锐的视线从她脸上,慢慢移到那柄象征着终结的小刀上。
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帮什么忙?”他问,
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帮我保持最后一点人类的尊严。
”林芮的指甲几乎掐进自己的掌心,“在我还有意识的时候,结束它。用这个。
你……动手会快一点。”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门外的嘶吼和撞门声如同擂鼓,
一声声撞击着鼓膜和心脏。雨水的声音、彼此的呼吸声,在这巨大的喧嚣背景下,
反而显得清晰而残酷。杨锐看着她,
看着那双此刻写满决绝的、曾经在无影灯下冷静执刀的眼睛,忽然笑了。
那不是他平日里那种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试图缓和气氛的笑,而是一种极其复杂难明的笑意,
混合着苦涩、无奈,或许还有一丝……解脱?他没有去接那把决定生死的手术刀。相反,
他转过身,伸手在自己那个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登山背包底部摸索着。那背包和他一样,
看起来饱经风霜,沾满了泥点和可疑的深色污渍。几秒钟后,他掏出一个东西。
一个巴掌大小、造型简洁利落的黑色金属装置。外壳是磨砂质感,
边缘有几处轻微的磕碰痕迹,上面有几个简单的物理按钮,一个很小的方形屏幕,
以及一颗此刻沉寂着的、没有亮起的指示灯。它看起来不像这个废墟世界里的东西,
带着一种冰冷的、科技化的秩序感。“林医生,”杨锐把那个装置在手里掂了掂,
目光重新落回林芮瞬间写满惊愕和难以置信的脸上,“重新认识一下。杨锐,
军方第三搜救队,代号‘渡鸦’。”林芮的嘴唇微微张开,像离水的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黑色装置,又猛地抬起来看向杨锐的脸,
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恶作剧的痕迹。杨锐没有给她消化的时间,
继续用那种带着一丝奇异揶揄的语调说道:“这个,是短程强信号发射器。特制的,
抗干扰能力很强。”他用指尖点了点装置上那个明显的密码输入区域,“只要启动它,
发出求救信号,最多十二小时,最近的有能力起降的救援直升机就会定位到这个位置。
”他顿了顿,看着林芮眼中骤然燃起的、如同溺水者抓到浮木般的希望之光,
然后又毫不留情地将其浇上一盆冷水。“不过,启动它需要一个动态密码。
每次任务的密码都不同,由指挥部临时设定。这次的任务密码是……”他抬起眼,
深深地望进林芮那双此刻充满了混乱、质疑和一丝微弱希冀的眼睛里,缓缓地,
清晰地说道:“是我本次搜救的目标对象——也就是你,
林芮医生——对我说的一句百分之百的真话。不是基于医生身份的叮嘱,
不是无可奈何下的敷衍,是抛开所有身份和顾虑,发自内心的真话。”“真话?
”林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戏弄的尖锐,“你跟我讲真话?在这种地方?!
”她猛地挥手指向门外,那里,丧尸的咆哮和撞门声已经演变成一种疯狂的冲击,
堵门的杂物发出即将散架的呻吟。“你看看周围!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真话能当饭吃,
能挡得住外面那些东西吗?!”希望瞬间转化为被欺骗的怒火,烧得她眼眶发红。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个运气好点、体力强点的普通幸存者,
甚至可能是个有点讨厌的乐天派傻瓜。可现在,他告诉她,他是军方的人?是来救她的?
却偏偏要等到山穷水尽、死神叩门的这一刻才说出来?
还附带着一个如此荒谬、如此……羞辱人的条件?杨锐没有因为她的激动而退缩,
反而向前逼近一步,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高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正因为是在这种地方,林医生。”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却更具穿透力,
几乎压过了门外的喧嚣,“秩序崩坏,法律失效,人心比丧尸更难测。一句真话,
可能是这里最奢侈、也最有力的东西。
”他指了指她依然紧握在手中的手术刀:“你可以选择用这个寻求永恒的沉默,
也可以选择相信我一次,给我们俩,搏一条生路。
密码必须是你主动说出的、我判断为‘真’的话。强迫、诱导,甚至我替你说出来,都没用。
这是装置设定的死逻辑。”“判断为‘真’?你凭什么判断?”林芮几乎是尖叫着质问,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混合着愤怒和绝望,
“你拿什么保证这不是你又一个自以为是的玩笑?或者……或者是你怕手上沾血,
想出来的逼我自欺欺人的把戏?!”“凭我‘渡鸦’的代号,凭我身上二十七处新旧伤疤,
凭我亲眼目睹十七个队友为了执行搜救命令而变成你不想成为的东西!
”杨锐的低吼像一记闷雷,炸响在狭小的空间里。
他的眼睛里第一次迸发出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那是一种经历过真正炼狱的人才有的眼神。
“我没必要骗你!如果只是为了活下去,我一个人突围生存的几率,比带着你大得多!
”这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林芮的愤颅。她踉跄着后退半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是啊,他的体能、他偶尔显露出的敏锐观察力、他对城市废墟地形的熟悉……此刻回想起来,
处处都透着不寻常。他确实不像普通的幸存者。可是……真话?她还能说什么真话?感谢他?
不,她恨他,恨他为什么现在才说,恨他给她这种荒唐的选择。表达恐惧?她确实恐惧,
恐惧得每一根骨头都在打颤,但这需要说吗?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木门传来一声巨大的碎裂声,一块木板被硬生生撞断,
几只腐烂、带着污血的手臂猛地从破口处伸了进来,疯狂地抓挠着。
丧尸特有的腐臭气息瞬间涌入。时间不多了。林芮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她看着杨锐,
看着他那张在危机面前依然镇定得可恨的脸,看着他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突然,
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猛地向前一步,一把揪住了杨锐湿透的衣领,
用力将他扯向自己。在杨锐惊愕的目光中,她踮起脚尖,
冰凉的、带着干裂口子和血腥味的唇瓣,狠狠地、毫无章法地撞在了他的嘴唇上。那不是吻,
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宣告,一种崩溃边缘的本能宣泄。短暂,
却用力得像是用尽了生命最后的气力。她松开他,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
从脸颊滑落。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和缺氧而颤抖扭曲:“第一句真话!”她喘着粗气,
眼神像燃烧的火焰,死死盯着他,“我讨厌你!杨锐!
我讨厌你这种任何时候都好像成竹在胸、自以为是的混蛋!
讨厌你明明有能力却非要等到最后关头!讨厌你让我……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这爆发来的如此突然,以至于杨锐都怔住了,嘴唇上还残留着那一抹冰冷而绝望的触感。
但林芮没有停下。她开始用颤抖得近乎痉挛的手指,疯狂地解开自己白大褂的纽扣。一颗,
两颗……沾满污渍的白大褂被扯开,扔在地上。里面是一件深灰色的运动背心,
早已被汗水和雨水浸透。而就在背心外面,用厚厚的透明胶带,一圈又一圈,
紧紧地、甚至有些笨拙地,
注射液、广谱抗生素、止血粉、镇痛剂、甚至还有两支用软管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肾上腺素。
这些在医院里寻常的物资,在末日背景下,每一件都堪比黄金。“第二句!
”她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眼泪决堤般涌出,
指着自己身上这沉甸甸的、用最原始方式携带的“移动药库”,几乎是嘶喊出来,
“我偷偷藏起这些药!每天省下水,
计算着每一片药片……不是为了我自己能比别人多活几天!”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
看向杨锐,
感:“我是怕……我怕你这个总是冲在最前面、不顾死活的白痴受伤的时候……我救不了你!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嘶哑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压过了门外丧尸的咆哮。“砰!”堵门的杂物终于被彻底撞开,
木门连同后面的障碍物轰然倒塌。十几只面目狰狞、浑身腐烂的丧尸,如同决堤的洪水,
嘶吼着涌了进来!浑浊空洞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水箱间里两个鲜活的生命!杨锐瞳孔骤缩。
林芮的告白像一道闪电劈中了他,让他有瞬间的失神,
但多年训练形成的本能立刻接管了身体。他没有丝毫犹豫,
手指在信号发射器上快速而准确地输入了几个字符——或许是“我讨厌你”,
或许是“怕你受伤”,
又或许是那个绝望的吻和这两句掏心掏肺的真话共同构成的、无法复制的密码。
“嘀——”一声清脆短促的轻响,发射器上那颗指示灯稳定地亮起了绿色的光芒,
开始有规律地闪烁。信号,发出了!他一把将发射器塞回背包,
同时弯腰抄起地上那把手术刀,看也没看就***后腰的皮带上。然后,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冲向还僵在原地、面对涌来的尸群面露绝望的林芮。
他不是去拥抱她,而是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动作,
将她敞开的、露出那些珍贵药品的白大褂猛地拉拢,飞快地扣好最上面那颗纽扣,
遮住那触目惊心的“库存”。“跟紧我!”他吼道,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瞬间盖过了丧尸的嘶吼和逼近的死亡气息。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整个人气势一变,
不再是那个有些散漫的男人,而是一名真正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战士。他迅速环顾四周,
目光锁定在房间内侧,通往更高处露天水塔平台的、几乎垂直的锈蚀铁梯。“去水塔上面!
那里入口窄,易守难攻!能撑多久是多久!”尸群最前面的几只已经扑到近前,
腐烂的爪子带着腥风抓来。杨锐侧身避开,一脚狠狠踹在当先一只丧尸的膝关节侧面,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丧尸顿时矮了半截。他趁机拉住林芮的手腕,
用力将她推向铁梯的方向。“爬上去!快!”林芮被他一扯,
从巨大的震惊和情绪宣泄中略微回过神来。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她抓住冰冷湿滑的铁梯,
开始拼命向上攀爬。虚弱让她的手臂发抖,但恐惧和刚刚燃起的微弱希望,
给了她额外的力量。杨锐且战且退,利用水箱间里散落的杂物阻挡着丧尸的追击。
他动作敏捷,出手狠辣,每一次格挡和反击都精准地瞄准丧尸最脆弱的关节或头颅。
但他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丧尸的数量太多了,这个狭小的空间根本无处可躲。
看到林芮已经爬上了铁梯中部,他不再恋战,猛地转身,抓住铁梯,猿猴般敏捷地向上攀去。
几只丧尸追到梯子下方,伸出腐烂的手臂,徒劳地向上抓挠,发出不甘的嘶吼。
更多的丧尸挤在水箱间里,将铁梯下方围得水泄不通。水塔平台很小,大约只有几个平方,
中央是巨大的圆形水塔主体,锈迹斑斑。平台边缘只有一圈低矮的护栏,
大部分已经腐朽断裂。雨水毫无遮挡地浇在两人身上,冰冷刺骨。杨锐爬上平台,立刻转身,
用力去拉扯入口处的铁盖板。那盖板原本是用于检修的,也十分沉重锈蚀。他咬紧牙关,
额头上青筋暴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终于将盖板重重地合上,
暂时隔绝了下方的嘶吼和那些向上伸出的手臂。但他知道,这薄薄的铁板,挡不住多久。
他靠在盖板旁,剧烈地喘息着,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脸颊流淌。他看向林芮。
林芮瘫坐在湿漉漉的平台上,背靠着冰冷的水塔壁,浑身湿透,不住地发抖。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后怕,亦或是……刚才那番超越她极限的情绪爆发。她不敢看杨锐,
只是抱着膝盖,将脸埋在两臂之间。信号已经发出。但十二小时,在这样的围攻下,
漫长得像一个世纪。雨,更大了。城市死寂的轮廓在雨幕中模糊不清。他们暂时安全了,
但依旧被困在这座钢铁坟墓的顶端,脚下是渴望血肉的亡灵,头顶是绝望的天空。希望,
如同那绿色的信号灯,微弱,却顽强地闪烁着。水塔顶端的平台,
成了***中摇摇欲坠的孤岛。铁盖板下方,丧尸的抓挠和撞击声持续不断,
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困兽,试图冲破这最后的屏障。锈蚀的金属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
仿佛随时都会解体。雨水斜泼进来,打在人身上,带走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