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7年夏,家乡因受了灾,我一家三口无路可去,被人卖到一家渔船。
我们以为只要一家三口在一起,靠着自己的双手,总会把日子变好,
却没想到这便是我们苦难的开始。沿海地带家家户户都有一条或是两条渔船,
船身约一米五宽,船长三米,船两头都有一块小小的甲板,乌篷顶很高,有将近三米。
乌篷顶入口是一整块厚厚的门帘,左边是一张上下床,床宽一米二,长约一米八,
右边是一个狭长的通道,里面有简易的火炉,和简陋的生活区,
那边的门帘一般是不放下来的,因为那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初到海边,
我们对于这种渔船是不解的,因为这条渔船根本没办法用来捕鱼。
更令人奇怪的是这里有二十几条渔船,渔船都整整齐齐的排列,
却又每条渔船都隔着两米的距离。渔头都搁浅在海滩上。
还有一根粗壮的麻绳将船固定在岸上。这里不是港口,离港口大约有半个时辰的脚程,
如果驾马车大概只需要一半的时间。这里来来往往很多人,大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们经过我们一家,视线都若有若无的落在我和我娘身上,
那种黏腻的视线令我感觉身上好像爬满了虫,恶心,害怕。我们的老板,不,应该是老板娘,
她不是很漂亮,却很有风情,风韵犹存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但眼神却过于冷漠,
或者说是麻木。她穿着很清凉的襦裙,好像过于大胆了些,我和我爹都不敢看她。
她上下打量了我和我娘,看我的时候眼神有些怜爱,好像想起来些什么,有些动容,
却很快的敛起神色。将目光投向我娘,她好像不是在看一个人,像在看一个货物,
估量这个货物值多少钱 ,随即点点头,对我们说:“这条船是你们的,你们可以收拾一下,
等一下我再来找你们。”两个月的逃灾生活,我们早已面黄肌瘦,脏乱不堪。
居无定所的漂泊那么久,突然有了一个容身之所,我们一家都很激动开心,
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好像在做梦。踏进船舱,里面虽然简陋,
却是我们这么久以来求而不得的安稳。我们收拾了一下自己,逃荒到现在,
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
随身的包袱里还剩下我们全家最后一点家当——一人一套半新的衣服,和最后的五十两银钱。
我们洗了几个月以来的第一次澡和头发,穿上我们最好的衣服,
老板娘给我们送了了几个馒头和一碗咸菜,还有一大碗青菜汤,
这已经是我们这么久以来最好的一顿饭了,我们吃的都很香。
娘怜爱的摸摸我的头:“受苦了我的小丫,娘明天就去给你买好吃的,给你买衣服。
给小丫好好补补。”爹也在一旁说:“等明天我就去找活干,挣到钱给你们用,
以后再也不让小丫和你受苦了。”我抿嘴笑了笑,心想我们再也不会受苦了,是吗?
2第二日,我们早早起床,准备去找隔壁船上的老板娘,想问问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老板娘的船有两条,第一条靠近岸边的船和我们的船差不多,后面连接着一条很大的船,
跟官员住的宅院差不多大了,造型美观精致,船上还有很多年轻的小丫头,
看打扮应该是丫鬟。不好贸然的上船,我们便守在船边,直到午时,老板娘才从船舱出来,
看到我们,叫我们去我们自己船上等着,她马上过来。过了一会,老板娘过来了。
她看看我们,问:“知道我们这里干什么的吗?”我们摇摇头。“知道是被卖来的吧?
”她又问。我们点点头。我爹说:“我们一定会好好听从您的安排,只是我能不能求求您,
我家小丫还小,别为难孩子。”老板娘看了看我,说“今日打扮干净了,倒是个美人胚子,
的确太小了些,先放放吧,她不用干活了。那你们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吗?”我爹娘摇摇头,
说:“做什么都任凭您差遣。”老板娘嗤笑一声,说:“看见这船没,
只有上铺是你们生活的,下铺那可是用来做生意的。”“看看每艘船的顶上,都有一块布条,
总共有三个颜色,红色,绿色和白色,白色代表最低等,绿色代表中等,红色代表最高等,
现在嘛,大部分都是白色和绿色,红色基本没有,知道什么意思吗?”我抬头看向别的船,
的确大部分都是白色,少部分是绿的,红色的基本没有,老板娘的船上是绿色的,
但是现在船上的布条大部分都贴在乌篷顶上,只有两艘船上是被升高了飘扬在空中。
而这两艘船周围的男人也是最多的。爹娘好像意识到什么,让我去甲板上玩,
求救的眼神看向老板娘,示意老板娘去船舱说话,老板娘朝我看看,随后转身走向船舱,
我爹娘叮嘱我别乱跑,跟着老板娘进去。3过了一会,老板娘走出来,
爹娘脸色煞白的跟在老板娘身后。老板娘对着我爹说:“等会去我船舱搬点粮食过来,
这段时间你们就自己做吃的,管饱,给我快点把身体养起来。”我爹犹豫的点了点头。
老板娘又朝我看一眼,眼里带了一丝危险:“不要耍什么花样,
这里还没有人能从我手里逃走。”为什么要逃呢,老板娘都说能管饱了,难道不好吗。
我不解却没说话。说完,老板娘回到了她的船只,爹跟着她经过乌篷船,
他的身影出现在那条精美的船上,过了一会,爹抗着粮食又回到了我们的船上。
还有两个小丫鬟也拿着蔬菜肉类跟着过来将东西放在我们船的甲板上。
然后回到了那条精美的船上。日子过得很快,我们一家三口在这条船上已经待了十天了,
每天都能吃饱睡好,也渐渐习惯了涨潮过后,船漂在海上,随着海浪轻轻摇晃起伏的感觉。
养了十天,因为没有干活,没有晒太阳,我们都涨了一点肉,脸上也都圆润一些,我随我娘,
不晒太阳皮肤就变白,现在我和我娘已经白了很多,也变好看了很多。
但是因为之前瘦的太厉害,现在涨了一点肉,却还是有些过于瘦。我其实很开心,
这种生活是我逃荒路上最想拥有的,我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多,
可是我爹娘脸上的愁容却越来越多,特别是我娘,经常在发呆。有时候他们在那里窃窃私语,
随后讲着讲着开始吵架,这在我家其实很少见,因为我爹一直都很好的脾气,很纵容我娘,
疼爱我娘,不会跟我娘争吵。现在却看到我爹和我娘吵架,吵完两人又抱着哭。
又经常在接触到我不解的目光时,擦擦眼泪,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对我笑笑。
“那笑容真是难看啊。”我想。问问他们怎么了,他们总是摇头笑着说没什么。又过了十天,
老板娘过来看我们,打量打量我娘,点点头,说:“差不多了。”我不懂什么意思,
什么差不多了,我娘却吓得花容失色,我爹也将我娘紧紧护在怀中。老板娘冷哼一声,
对带来的奴仆摆摆手,那些人就将一个绿色的布条挂到了我们的乌篷顶上。
老板娘指着船中间的桅杆上的细绳对我爹说:“戌时,把这根绳拉一下,将绿布条拉起来,
然后带着你女儿睡上铺,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否则,小心我不客气。
”又对我说:“小孩子早点睡觉,不要发出声音知道了吗?”我懵懵的点点头。
接着对着我娘说:“跟我过来,我给你说说规矩。”说完就带着我娘去了她的船舱。
4直到申时,我娘才回来,换了一身鲜嫩的襦裙,还化着妆。
这个打扮有点像其他乌篷船上女子的打扮。我跑上去拉着娘的手,“娘,你真好看,
你怎么才回来啊,快,我和爹在等你吃饭呢。”娘恍若未闻,被我拉着回了我们的船舱。
恍恍惚惚的坐下,我看看娘,担忧的问:“娘,你到底怎么了呀?”娘没有说话。爹看看我,
又看看我娘,对我说:“小丫,你出去一下,我跟你娘说说话。”我不想出去,
我爹摸摸我的头:“乖,去吧。”我出去蹲在甲板上,等到天色渐暗,
爹才出来叫我进去吃饭,进去看到娘通红的眼睛,我知道,娘又哭过了。我叹叹气,
问他们:“你们到底怎么了。”爹摇头不语,只往我碗里夹菜,边让我多吃边说:“小丫,
一直没给你取名字,要不今天给你起一个名字吧,就叫希宁,希望你能安宁下来,
再也没有烦恼,你觉得怎么样?”我虽然觉得现在取名字很奇怪,但是也点头答应说好。
我娘捂脸流泪,压抑的哭声,我抬手给娘擦擦眼泪,安慰她一切都会好的。我娘摇摇头,
摸着我的脸,嘴里喃喃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爹脸色变了变,叹了口气,
拍拍我娘的背,然后又对我说:“希宁,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娘不在身边,
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要活着,活着见到爹娘好吗?”我摇摇头:“你们怎么了,
要去哪里吗?我不要和你们分开。你们走的话,我也要跟着你们走。”我看着爹的眼神,
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我不解,现在有饭吃,有地方住,又要去哪里吗?
我不太想离开这里。但是爹娘如果要走,我也要跟着爹娘走。夜色朦胧,马上就到戌时了,
爹让我去甲板上玩一会,他们收拾碗筷。甲板上放着爹这些时间给我做的七巧板和推枣磨,
平时很爱玩这些的我,今天却玩的有点心不在焉,冥冥之中总感觉心绪不宁。
“扑通”“扑通”两声落水声传来,我站起来还在发愣,我们船前站着的一个男人,
好像是上次老板娘带来帮我们挂了布条的奴仆,突然朝我们的船上跑上来,略过我,
直接朝我们的船舱跑去,我下意识的跟着跑进去,就听到他暗骂了一声,
然后大声叫道:“来人呀,来人呀,他们跑了。”随后跑出去叫人。我脑海一片空白,
脑海里只剩下四个字:他们跑了。半响,脑子才开始转动,他们跑了?谁跑了?我爹娘吗?
他们不要我了吗?他们跑哪去了?为什么要跑啊?5过了一会,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一个一个跟下饺子一样的跳下水,然后分散开来,去找人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呆坐在我们平时吃饭的小饭桌旁,心里有点埋怨,埋怨他们丢下我,
埋怨他们连要跑都不告诉我为什么。希望他们被找到,回来陪着我,又不希望他们被找到,
因为他们宁愿丢下我都要跑,说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必须要跑。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却想不出来个所以然。老板娘带着几个婢女来了,看到我,让人把我绑起来,带到甲板上,
外面人很多看热闹的,我恍恍惚惚的看着他们,他们对我指指点点。
听到他们说:“这年纪这么小也来做这个吗?”“这么小就这么犯贱***人啊?
”“这才十岁吧,毛都没长齐吧”。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人?
我看到其他船里的人也跑出来看热闹,都是女子,穿着清凉的女子,有些还被其他男人调侃,
今天看热闹生意都不做了啊?走走走,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小,不如你有韵味,
然后男人搂着女人又回到了船舱。我脑袋轰的一声,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娘最近老是不开心,
老是哭。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来老板娘要她去陪男人,原来不止陪男人,
我和爹还要共处一室,在上铺听着娘被侮辱。我泪如雨下,我哭着吼道:“你们快走吧,
不要管我了,爹,带着娘跑。”声音凄厉,不住的重复这句话。“爹,快跑,带着娘跑。
”夜色中,我好像听不见别的声音,只有我自己的声音回荡。老板娘气急败坏,
“把她的嘴给我堵上。”丫鬟上前堵住了我的嘴。人群中,有一双清澈的眼神望着我,
看见我被堵住嘴,眼神闪过一丝担忧。我感受到注视,抬眼望过去,却没找到人。
我被老板娘带去了那个我一直很好奇的精致的大船,被关在一间屋子里。被绑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