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腊八祸起腊八节的洪家屯,像是被老天爷特意撒了一层厚厚的糖霜。
白雪覆盖了茅草屋顶,包裹了光秃秃的树枝,连屯口那对石狮子都戴上了白色的高帽子。
从远处看,整个屯子活像个刚出笼的大白馒头,冒着袅袅炊烟,散发着熬腊八粥的甜香。
老崔天没亮就醒了,不是因为他勤快,而是炕烧得太热,烙得他翻来覆去像张煎饼。
他披上那件穿了十几年的军大衣,衣领上的油光足够炒一盘菜。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
他向着鸡舍走去,嘴里嘟囔着:“这鬼天气,冻得黄鼠狼都不出门了吧?
”可惜老天爷没听见他的愿望。鸡舍门一开,老崔的心凉了半截——两只芦花鸡躺在地上,
脖子被咬断,鲜血在白雪上晕开,像极了腊八粥里的红小豆。另外三只不见踪影,
雪地上留下一串梅花似的脚印,通向屯后的老林子。“天杀的小畜生!”老崔咬牙切齿,
花白的胡子气得直抖悠,“这都第三回了!真当我老崔好欺负是不是?”他蹲下身,
仔细查看那些脚印。没错,是黄鼠狼的痕迹。但这些脚印比平常看到的大上一圈,
步态也显得有些怪异,仿佛带着某种说不清的傲慢。“崔叔,又遭殃了?
”邻居洪老三披着棉袄走过来,看见鸡舍里的惨状,不由得摇头,“我早说了,
该下几个夹子。”老崔没答话,只是阴沉着脸清理鸡舍。洪老三见他这样,
知道老崔脾气倔得像头驴,便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回屋去了。
临走时又回头添了句:“要我说,这不是普通的黄皮子,您老还是小心点好。”“小心什么?
不就是几只畜生!”老崔终于憋出一句,声音闷得像雷雨前的天。洪老三欲言又止,
最后只是摇摇头:“腊八节的好日子,别为这事动了气。”老崔没接话,
但心里的火苗已经蹿起老高。这些鸡是他一手养大的,每天喂食、清理鸡舍,
比照顾自己还上心。现在倒好,成了黄鼠狼的腊八大餐。收拾完鸡舍,老崔回到屋里。
儿子崔翔和孙子北娃还在睡梦中。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早上六点多。灶上,
腊八粥已经开始飘香,但他一点胃口都没有。老崔的妻子五年前去世了,这些年来,
家里的大小节日都是他一手操办。他掀开锅盖,用长勺搅动着锅里的粥。
糯米、红豆、花生、枣子、莲子、桂圆、栗子、白果,八样食材在锅中翻滚,
散发出诱人的甜香。要是往常,他早就盛上一碗,美滋滋地喝起来了。但今天,
他看着那锅粥,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小畜生不是爱吃吗?好,我就让你们吃个够!
”老崔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盛了一大碗热粥,又拿上平时喂鸡用的旧铁碗,
悄没声地出了门,向着屯后的老林子走去。雪还在下,老林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声。老崔沿着黄鼠狼的脚印深入林子,
在一棵老槐树下发现了一个洞口。洞口不大,但周围的积雪上有许多杂乱的脚印,
还有几根黄褐色的毛。就是这里了。老崔心想。他蹲下身,将腊八粥倒进铁碗里,
然后把碗放在洞口前。粥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蒸腾,带着甜腻的香气。
老崔躲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静静等待着,活像个准备偷鸡的黄鼠狼。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老崔的脚都快冻僵了。就在他准备放弃时,
洞口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一只黄鼠狼警惕地四下张望。
那黄鼠狼体型比平常所见的大上一圈,毛色油亮,眼神狡黠。它似乎被腊八粥的香气吸引,
小心翼翼地靠近铁碗,嗅了嗅,然后开始舔食碗里的粥。很快,又一只黄鼠狼从洞里钻出来,
加入进食的行列。这只是瘸的,右后腿似乎受过伤,跑起来一颠一颠的。老崔屏住呼吸,
心中既紧张又得意。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就在这时,
洪老三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老崔!你在这儿干啥呢?”老崔吓了一跳,
转身看见洪老三踩着雪走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我当是谁呢,吓我一跳。”老崔嘟囔道,
有点做贼心虚。洪老三看到洞口的景象,脸色顿时变了:“老崔,你可别做傻事!
黄皮子惹不得,特别是成了精的!”老崔不以为然:“就你迷信。不过是几只畜生,
还能翻天了不成?”洪老三急得直跺脚:“真不是迷信!屯子东头的老李家,
去年打死了只黄鼠狼,结果没多久他媳妇就得了怪病,医院查不出原因,
最后还是请了大仙才治好。你忘了?”老崔哼了一声:“那是巧合。我就不信这个邪。
”他心里还惦记着那几只被咬死的鸡,火气又上来了。正说着,
那两只黄鼠狼似乎察觉到动静,警惕地抬起头。老崔见状,突然从树后冲出去,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麻袋和一根绳子。黄鼠狼受惊,想要逃跑,但可能是因为吃了腊八粥,
动作有些迟缓。老崔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只较大的黄鼠狼,塞进麻袋里。
另一只瘸腿的则迅速钻回洞中,消失不见。“老崔!使不得!使不得啊!
”洪老三急得直跺脚,雪沫子溅得老高。但老崔根本不听,扎紧袋口,
提着不断挣扎的麻袋就往回走。麻袋里的黄鼠狼发出尖锐的叫声,像是在咒骂,
又像是在求救。回到家中,老崔将麻袋扔在院子里,又从灶上盛来一大碗热腾腾的腊八粥。
洪老三跟在他身后,仍在苦苦相劝:“老崔,听我一句劝,放了它吧。黄皮子最记仇,
你会遭报应的!”老崔猛地转身,眼中满是血丝:“报应?它们咬死我的鸡就不怕报应?
我今天就要给它们点颜色看看!”说着,他打开麻袋,揪出那只黄鼠狼。
那畜生似乎知道大难临头,拼命挣扎,发出一阵阵尖利的叫声。老崔用绳子捆住它的后腿,
倒吊在院中的老梨树上。梨树枝桠光秃,在白雪映衬下像极了死人的手臂。黄鼠狼悬在半空,
仍在不停扭动,发出凄厉的哀鸣。那声音不像动物,倒像是人在哭诉,听得人心里发毛。
老崔端来那碗热粥,用勺子舀起一勺,就要往黄鼠狼嘴里灌。“老崔!住手!
”洪老三冲上前想要阻止,但被老崔一把推开。“别管闲事!这是我家的院子!”老崔吼道,
脸上的皱纹因愤怒而扭曲。洪老三踉跄几步,跌坐在雪地上。他看着老崔,
眼中满是恐惧:“你会后悔的,老崔,你会后悔的...”老崔不再理会他,
一手捏住黄鼠狼的嘴,强行撬开,另一手将一勺热粥灌了进去。黄鼠狼拼命挣扎,
粥汁溅得到处都是,有些洒在雪地上,像是泼洒的血迹。就这样,老崔一连灌了五六勺,
直到黄鼠狼不再挣扎,只是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它的眼睛盯着老崔,那眼神不像动物,
倒像是有人的情感——充满了怨毒和仇恨。老崔被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但仍强作镇定,
解开了绳子,将黄鼠狼扔出院外。那畜生落地后踉跄几步,回头看了老崔最后一眼,
然后蹒跚着向老林子方向逃去。洪老三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
摇头叹息:“造孽啊,真是造孽...”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仿佛老崔家已经成了不祥之地。老崔站在院子里,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不是因为天气冷,
而是从心底涌上来的寒冷。他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被洪老三的迷信影响,
但那只黄鼠狼最后的目光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这时,屋里传来北娃的声音:“爷爷,
粥好了吗?我饿了!”老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好了好了,这就来!
”他转身进屋,没注意到院墙外,一双眼睛正透过缝隙注视着院内的一切。
那只瘸腿的黄鼠狼去而复返,静静地蹲在雪地里,眼神里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
腊八节的粥香依旧弥漫在洪家屯的上空,但老崔家的院子里,
已经弥漫开一种说不清的压抑气氛。洪老三的预言像悬在头顶的刀,不知何时会落下。
而那只被灌了一肚子腊八粥的黄鼠狼,此刻正蹲在老林子的某处,***着身上的伤痕,
眼神中的怨毒愈发浓重。万物有灵,原本相安无事。但一旦结下仇怨,
报应或许会来得比想象中更快,更狠。老崔不知道的是,这只是一个开始。他亲手种下的因,
很快就会结出苦果。而第一个尝到这苦果的,将是他最疼爱的孙子北娃。
屋内的北娃正捧着碗喝粥,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完全不知道,爷爷的一个举动,
将改变他一生的命运。窗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老梨树枝桠乱晃,像是在摇头叹息。
腊八祸起,一切才刚刚开始。第二章 灾祸初现晌午时分,
崔翔推着那辆哐当作响的二手自行车进了院门。他在镇上的机械厂做焊工,
一身深蓝色工装沾满了油渍和焊渣,脸上还带着防护面罩压出的红印子。“爹,我回来了。
”他把自行车靠在墙根,拍了拍身上的雪,“哟,今儿个这粥香飘十里啊,
我在屯口就闻着了。”老崔从灶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搅粥的长勺:“洗洗手,吃饭。
”北娃像只小麻雀似的从里屋蹦出来:“爹!您可算回来了,我肚子都饿瘪了!
”崔翔一把抱起儿子,用胡子扎他的小脸:“小馋猫,是不是又偷吃糖了?”“没有没有!
”北娃咯咯笑着躲闪,“爷爷说腊八节不能吃糖,要不灶王爷会生气。
”一家三口围坐在炕桌旁,气氛却有些莫名的压抑。热腾腾的腊八粥盛在粗瓷大碗里,
散发着甜香,但老崔吃得心不在焉,勺子碰碗的声音格外响亮。“爹,您咋了?
”崔翔咽下一口粥,“听说早上鸡舍又遭殃了?”老崔嗯了一声,
眼睛盯着碗里的粥:“两只死了,三只没了。”“要不我明天去镇上买几个铁夹子?
”崔翔提议道,“黄皮子这玩意儿,不管不成。”老崔突然把勺子一放,
发出哐当一声响:“吃你的饭,别管这些。”北娃眨巴着大眼睛看看爷爷,又看看父亲,
乖乖埋头喝粥不敢说话。崔翔耸耸肩,也不再吭声。一顿腊八粥吃得沉闷无比,
只有碗勺碰撞声和吸溜粥的声音。饭后,崔翔看了看墙上的老挂钟:“我得去上晚班了,
今晚要赶一批急活。”他穿上厚重的工作服,戴好手套,“北娃,在家听话,别惹爷爷生气。
”北娃使劲点头:“爹,晚上能给我带个炮仗吗?小军说他爹给他买了好多窜天猴。
”“放什么炮仗,危险!”老崔突然插话,声音大得吓人。崔翔诧异地看着父亲:“爹,
大过节的,孩子玩个炮仗怎么了?您今天这是咋了?”老张张嘴,
最终只是摆摆手:“去吧去吧,别耽误上班。”崔翔走后,北娃拽着老崔的衣角,
小脸上写满期待:“爷爷,我就玩一小会儿,行不行?小军他们都等着我呢。
”老崔看着孙子亮晶晶的眼睛,心一软:“去吧去吧,但是小心点,别炸着手。
”“谢谢爷爷!”北娃欢呼一声,像只出笼的小鸟似的飞了出去。老崔收拾着碗筷,
心里那股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他走到院中,
看见那只被灌过粥的黄鼠狼逃跑时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心里咯噔一下。“瞎想什么!
”他自言自语道,“不过是只畜生...”但洪老三的警告在耳边回响:“黄皮子最记仇,
你会遭报应的...”老崔烦躁地摇摇头,回到屋里坐在炕沿上抽旱烟。
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就像他不安的心绪。外面的炮仗声和孩子们的欢笑声不时传来,
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此时,北娃正和几个小伙伴在屯口的空地上玩得正欢。
小军果然带来了一大把炮仗,有摔炮、窜天猴,还有几个粗得像萝卜似的***雷子。
“看我这个!”二狗子点燃一个窜天猴,那炮仗嗖地一声窜上天,啪地在空中炸响。
孩子们欢呼雀跃,北娃看得眼热:“给我玩一个,给我玩一个!
”小军得意洋洋地掏出个红色的炮仗:“这是‘震天响’,我爹说一个顶十个普通炮仗!
”北娃伸手要拿,小军却把手一缩:“你先得学两声狗叫!”其他孩子起哄:“学狗叫!
学狗叫!”北娃小脸涨得通红:“我才不学呢!我让我爹给我买更大的!
”小军哼了一声:“吹牛!你爹才舍不得呢!要不这样,你要是敢用手拿着这个放,
我就白送你三个!”北娃犹豫了一下。他见过大人手里拿炮仗放,但那都是小摔炮。
这个“震天响”粗得跟他手腕差不多。“不敢了吧?”小军嘲笑道,“胆小鬼!
”“谁不敢了!”北娃一把抢过炮仗,“拿火来!”二狗子递过一炷香,香头红红的冒着烟。
北娃的手有些发抖,但还是接了过来。就在这时,不知从哪窜出一只黄鼠狼,瘸着一条后腿,
飞快地从孩子们中间穿过。“呀!黄皮子!”孩子们惊叫起来,一阵***。北娃被这么一吓,
手一抖,那炷香直接点着了炮仗的引信。他吓得愣在原地,竟然忘了把炮仗扔出去。“北娃!
快扔啊!”小军大喊。可是已经晚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随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一阵尖锐的哭喊声。老崔在屋里听到那声特别响的爆炸,心里猛地一紧。
他扔下烟袋冲出屋外,循着哭喊声跑去。屯口的空地上,孩子们围成一圈,
哭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老崔推开围观的孩子们,
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晕厥——北娃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脸,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涌出。
旁边地上散落着炮仗的碎屑和一炷还在冒烟的香。“北娃!我的孙子!”老崔扑上前,
抱起孩子。北娃疼得浑身抽搐,哭喊着:“爷爷,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老崔这才注意到,孩子的右眼血肉模糊,显然是被炮仗炸伤了。他脑子一片空白,
只是本能地抱起孩子,向屯口的卫生所狂奔。“让开!都让开!”老崔嘶吼着,
踩着积雪踉跄前行。北娃的鲜血滴落在白雪上,形成一长串触目惊心的红点。
老崔的心跳得像要蹦出胸腔,他从未跑得这么快过,尽管腿脚已经不像年轻时那么利索。
卫生所的王大夫正准备下班过节,看见老崔抱着血淋淋的孩子冲进来,顿时睡意全无。“快!
放床上!”王大夫指挥道,一边迅速穿上白大褂。检查后,王大夫面色凝重:“伤得太重,
我这处理不了,得赶紧送县医院!眼球保不住了,得防止感染!”老崔只觉得天旋地转,
勉强扶住墙才没摔倒:“王、王大夫,您再看看...”“看什么看!赶紧的!
”王大夫已经拨通了电话,“我叫车送你们去!”等老崔带着北娃赶到县医院时,
崔翔已经等在那里了,脸色苍白如纸。医生立即对北娃进行了紧急手术,
爷俩在手术室外度秒如年。“爹,这到底怎么回事?”崔翔的声音颤抖着,
“北娃怎么会玩那么危险的炮仗?”老崔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该怎么说?
说自己因为和黄鼠狼置气,心神不宁,没看好孩子?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
摘下口罩,面色凝重:“孩子的命保住了,但是右眼...抱歉,我们尽力了。
”崔翔猛地站起来:“大夫,您什么意思?”“眼球严重破裂,无法修复。”医生叹了口气,
“永久失明。以后可以考虑装义眼,但视力是恢复不了了。”崔翔一拳砸在墙上,
手上顿时渗出鲜血。他红着眼睛看向老崔,声音里满是痛苦和愤怒:“爹!
你是怎么看着孩子的?怎么会让他玩那么危险的炮仗?”老崔无言以对,只能低下头,
任由儿子的责备如鞭子般抽打在心坎上。他的心疼得像被撕裂一样,既为孙子的伤,
也为儿子的责怪。就在这时,崔翔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着听着,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好,好,我知道了...”挂断电话,
崔翔靠着墙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捂着脸。“怎么了?”老崔急切地问。崔翔抬起头,
眼神空洞:“厂里出事了。我的工位发生了小爆炸,高温焊渣溅出来,伤了好几个工友。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哽咽,“如果我不是请假来了医院,
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可能就是我了。”老崔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勉强扶住墙壁才没有摔倒。
洪老三的警告在他耳边回响:“黄皮子最记仇,你会遭报应的...”就在这时,
走廊尽头突然闪过一个***的身影,瘸着一条后腿,很快消失不见。老崔猛地瞪大眼睛,
后背窜起一股凉气。难道这一切真的不是巧合?崔翔还在自责:“都是我不好,
要是我不去上班,北娃也不会...要是我在厂里,
也许能避免事故...”老崔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走廊尽头,
仿佛能看到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正在暗处注视着他们。灾祸已经初现,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北娃的哭喊声从病房里传来,崔翔慌忙起身冲了进去。老崔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窗外,
风刮得更急了,卷起漫天雪花。老崔仿佛听到风中夹杂着某种似笑非笑的声音,
让他不寒而栗。他想起那只黄鼠狼最后的目光,那充满人性化的怨毒和仇恨。万物有灵,
报应不爽。老崔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但为时已晚。祸不单行,
灾祸才刚刚开始...第三章 厄运连连县医院的走廊里,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一种说不清的压抑。老崔坐在长椅上,
看着儿子崔翔在病房里轻声安***刚刚醒来的北娃。孩子的右眼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
小脸苍白,时不时因疼痛而抽搐。“爹,您先回去吧。”崔翔走出病房,声音沙哑,
“我今晚在这陪北娃。明天...明天再想办法。”老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他站起身,腿脚有些发软,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路上小心,
”崔翔补充道,“听说晚上要降温,路面会结冰。”老崔又点了点头,默默转身离开。
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踩着铅块。医院的自动门在身后合上,刺骨的寒风立刻扑面而来。
老崔裹紧棉袄,推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蹒跚地走向回家的路。夜色中的洪家屯安静得可怕。
雪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给白雪覆盖的大地洒下一片冷冽的清辉。
路面的积 雪被白天的车轮压实,此刻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在月光下闪着危险的光泽。
老崔骑上自行车,车轮在冰面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他的心神完全不在这路上,
满脑子都是北娃血肉模糊的眼睛和儿子责备的眼神。
“我怎么就这么糊涂...”他喃喃自语,想起早上自己对那只黄鼠狼的残忍行为,
“要是听了洪老三的劝...”寒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像是在回应他的悔恨。
路两旁的枯树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随风摇曳,如同鬼魅在舞蹈。老崔打了个寒颤,
加快了蹬车的速度。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躺在热炕上,把这些糟心事暂时抛开。
就在快到屯子的时候,路边突然窜出一个黑影!老崔下意识地捏闸转向,
但自行车在冰面上根本不听使唤。借着手电筒的光亮,
他看清了那个黑影——那是一只黄鼠狼,后腿似乎有些不便,跑起来一瘸一拐的。
最让老崔心悸的是,那只黄鼠狼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与他早上灌粥的那只如出一辙,
充满了怨毒和仇恨。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老崔甚至能看到黄鼠狼嘴角微微上扬,
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然后,他感到自行车完全失控,猛地向路边冲去。“啊!
”老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就连人带车重重摔向路边的沟渠。
头部不知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一阵剧痛袭来,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
老崔被一阵颠簸惊醒。他发现自己正被人放在板车上,浑身剧痛,尤其是脖子以下,
完全动弹不得。“老崔?老崔?能听见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呼唤着。老崔想回答,
却发现自己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眨眨眼睛。“好了好了,别动,我们送你去医院。
”那人说道。老崔认出这是屯里的李老四,经常夜里去镇上接媳妇下班。
板车在雪地上颠簸前行,每一下震动都让老崔痛不欲生。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每次都看到那只黄鼠狼回头看的眼神,那充满人性化的怨毒和仇恨。再次醒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