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锦瑟断,涅槃生第一章:锦瑟断,涅槃生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冷宫地面的砖石,
而是源于四肢百骸被彻底打碎、碾轧过的剧痛。沈知意像一块破布般被丢弃在肮脏的角落里,
单薄的素衣早已被鲜血和污渍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鞭痕、棍伤纵横交错地布满她的背脊、手臂和大腿,皮开肉绽,
每一下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几个时辰前,贵妃柳如玉带着森然的冷笑踏入这间囚室。
“沈知意,本宫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招出你的同党,陛下或可念你沈家往日功劳,
留你一个全尸。”柳如玉的声音甜腻如蜜,却淬着致命的毒液。
“嫔妾…不知贵妃娘娘在说什么…嫔妾从未勾结外敌…”沈知意虚弱地摇头,
声音因长时间的拷问而嘶哑不堪。那所谓的“通敌书信”分明是拙劣的模仿,
那所谓的“证物”更是无稽之谈。“冥顽不灵!”柳如玉柳眉倒竖,眼中闪过狠厉,
“给本宫打!打到她肯招认为止!”沉重的刑棍毫不留情地落下,砸在她的腿骨、脊背,
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她咬紧牙关,将痛苦的呻吟死死咽回喉咙,眼前阵阵发黑。然而,
比肉体疼痛更让她恐惧的,是下意识护住小腹的动作引来了柳如玉更阴毒的目光。“哦?
本宫倒是忘了…”柳如玉缓步上前,镶珠嵌宝的绣鞋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如同催命的符咒。她弯下腰,冰冷尖锐的护甲划过沈知意苍白汗湿的脸颊,
最终停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这孽种…看来是留不得了。
”柳如玉的笑容变得扭曲而快意,“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和外敌私通的野种呢?也好,
省得玷污了皇家血脉。”“不!不要!孩子是无辜的!娘娘!求求您——”沈知意瞬间崩溃,
挣扎着想要求饶,却被身后的太监死死按住。柳如玉退后一步,冷漠地挥了挥手。
一个老嬷嬷上前,手里拿着数根细长的银针,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
“给她好好‘安胎’。”柳如玉的语气轻描淡写。绝望的哭喊和哀求淹没在冰冷的刑具中。
那细长的银针,带着残忍的精准,刺入她身上与胎儿相关的要穴。
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从腹中传来,远比棍棒加身更令人绝望。
力孕育了几个月的生命正在疯狂地挣扎、然后一点点地流逝…温热的血液顺着腿间汩汩涌出,
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孩子…她的孩子…她和萧临渊唯一的念想…就这样在她体内被残忍地扼杀。
巨大的悲痛和生理上的极致痛苦让她几乎晕厥,意识涣散。就在这时,
柳如玉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金杯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沈氏罪妇,勾结外敌,
证据确凿,现又查明其身怀孽种,意图混淆皇室血脉,罪加一等!陛下有旨,赐鸩酒,
即刻上路!”两名强壮的太监粗暴地掰开她的嘴,不顾她微弱的挣扎,
将那杯滚烫而辛辣的毒液强行灌入她的喉咙。灼烧般的剧痛瞬间从喉咙蔓延至五脏六腑,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体内疯狂穿刺。她剧烈地咳嗽,却吐不出半分,
只能感受着生命随着那致命的液体飞速流逝。视线开始模糊,
耳边只剩下柳如玉得意而冰冷的低语:“沈知意,要怪就怪你这张脸,
和你那不知好歹的性子。下辈子,
不起…我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我没能…等到你…最后一丝意识被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吞没。
她蜷缩在血泊之中,双眼圆睁,空洞地望着结满蛛网的房梁,死不瞑目。曾经的温柔善良,
尽数化为凝固的绝望与怨恨。……“统领!统领!
” 心腹副将陈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禁军值班房,脸色煞白如鬼,嘴唇哆嗦着,
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萧临渊正擦拭着佩剑的手一顿,剑锋寒光映出他冷峻的眉眼。
他微微蹙眉,不喜下属如此失态:“何事惊慌?”陈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泣不成声:“是…是沈…沈秀女…她…她…”“她怎么了?”萧临渊的心猛地一沉,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知意已有多日未曾通过秘密渠道传递消息,
他心中早已被不祥的预感萦绕。
冷宫…传来消息…说…说沈秀女勾结外敌…事情败露…被贵妃娘娘…”陈锋的声音破碎不堪,
“严刑拷打…受了重刑…孩子…孩子没保住…人…人被灌了鸩酒…已经…已经没了!
”“哐当!”玄铁重剑脱手落地,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萧临渊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脸上瞬间血色尽褪,比外面的雪还要白上三分。
他一把揪起陈锋的衣领,目眦欲裂,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嘶哑和狂暴,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碾磨出来:“你说什么?!勾结外敌?重刑?孩子?!
你给我说清楚!”“是贵妃…是柳贵妃构陷!
…说沈秀女被打得遍体鳞伤…还用针…硬生生扎掉了孩子…最后…最后才…”陈锋涕泪横流,
几乎不忍复述那惨状,
“尸体…惨不忍睹…”“重刑…落胎…鸩酒…” 每一个词都如同最锋利的刀刃,
狠狠捅进了萧临渊的心脏,瞬间将他所有的理智绞得粉碎!
他仿佛能看到知意在那阴暗的冷宫里遭受着怎样的非人折磨,感受到她是何等的痛苦与绝望!
他和知意的孩子…他们小心翼翼守护的希望…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被残忍地剥夺!“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濒死野兽般的悲嚎从萧临渊喉中迸发。他猛地推开陈锋,
双眼赤红如血,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仿佛从地狱归来的修罗。额角青筋暴起,
握剑的手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柳!如!玉!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他咬牙切齿,
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滔天的恨意,如同誓言般砸在地上。他如同疯魔一般,
抓起佩剑就要冲向贵妃宫殿。陈锋死死抱住他的腿:“统领!不可!那是贵妃!
陛下正在盛怒上,勾结外敌是诛九族的大罪!您此时去就是送死啊!您——”“滚开!
”萧临渊一脚踹开他,力道之大让陈锋直接撞上墙壁,呕出一口血来。
此时的萧临渊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知意受刑惨死、孩子被虐杀的画面,
熊熊燃烧的仇恨几乎要将他彻底焚毁!就在他即将冲出门的刹那,
另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跌跌撞撞跑来,是他安插在另一处的暗桩。
女家中旧仆…已被灭口…柳家…柳家军的一名参将…近日与北狄商人有过秘密接触…”柳家!
贵妃的母家!竟是他们自导自演了这出“通敌”大戏,用如此恶毒的方式置知意于死地!
这些零碎的线索像一盆掺着冰碴的血水,暂时浇熄了萧临渊疯狂的冲动,
却让那恨意更加深沉、更加刻骨,沉淀为一种冰冷而恐怖的毁灭欲。他站在原地,
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眼睛里翻滚着能将整个皇宫乃至天地都吞噬的风暴。送死?不,
他不能就这么死了。那样太便宜他们了。他要报仇!他要让柳如玉,让整个柳家,
让所有参与这场阴谋、所有冷眼旁观、所有落井下石的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他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缓缓弯腰,捡起地上的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几乎要将剑柄捏碎。声音冷得像是九幽寒狱深处刮来的风,带着血腥的誓言:“传令下去,
动用我们所有埋得最深的钉子,给我查!彻查到底!从贵妃到柳家,
从经手此事的所有人到那些所谓的‘证据’来源…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拿到每一个铁证!
”“知意…”他低声呢喃,仿佛情人间的低语,却蕴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疯狂,
“你等着…我会让他们…用整个家族的血肉和荣耀,来祭奠你和我们的孩子…”那一夜,
禁军统领萧临渊仿佛彻底死去,活下来的是一个只为复仇而存在的恶鬼。他更加沉默,
更加冷硬,眼神里的温度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深不见底的谋划。
他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嗜血狂刀,悄然出鞘一寸,只为饮尽仇敌之血。……而与此同时,
在那无尽黑暗的死亡深渊中,
沈知意只觉得灵魂被那银针、刑棍、鸩酒所带来的极致痛苦反复撕裂、碾碎。痛!
永无止境的痛!骨碎筋折的痛,胎儿被强行剥离的痛,毒液焚穿五脏的痛,
被冠以叛国污名的痛,含冤莫白的痛…种种极致的痛苦交织,几乎将她的灵魂彻底湮灭。
她不甘!她怨恨!凭什么?她一生谨小慎微,温柔待人,为何要承受这炼狱般的折磨?
那毒妇柳如玉,凭什么用如此歹毒的方式夺走她的一切?萧临渊…他知道这可怕的真相了吗?
他会为她疯狂吗?不…不要…那太危险了…无数的念头、情绪、记忆碎片疯狂冲撞,
那滔天的恨意与绝望竟强行凝聚了她即将消散的意识。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消散于***时,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将她从那血海地狱般的记忆中拽离!……“沈秀女?沈秀女?醒醒,
该您进去验身了。”一道略显尖细又不耐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轻轻的推搡。
沈知意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入目却不是冷宫那灰败染血的屋顶,
而是精致却陌生的床帏。她正坐在一张雕花木凳上,
周围是几位同样衣着鲜亮、面容稚嫩紧张的少女。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白皙纤细,
指甲圆润完好,没有半分血迹和污渍。她颤抖着手摸向自己的小腹,
平坦…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也没有那锥心刺骨的流产剧痛。巨大的震惊和茫然席卷了她。
她…不是刚刚经历了世间最残酷的刑罚和死亡吗?那银针刺体的冰冷,那骨肉剥离的剧痛,
那鸩酒灼喉的辛辣…每一个感觉都清晰得刻骨铭心!“沈秀女?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旁边的小太监见她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骇人,浑身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又催促了一句,语气带着更深的狐疑。沈知意抬起头,看向那说话的太监,
又环顾四周这熟悉到令人心悸的场景——这里是储秀宫偏殿!是她初入宫参加选秀第一日,
等待验明正身的地方!她…重生了?回到了这一切悲剧尚未开始的起点?
一刻那地狱般的痛苦、那失去孩子的绝望、那被污蔑叛国的滔天冤屈…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
几乎将她的理智淹没。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指甲深深掐入手心,
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这一世,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柔弱秀女!柳如玉,你加诸在我身上的每一分痛苦,
你夺走我孩儿的性命,你污我清誉的罪行…我沈知意在此立誓,定要你百倍千倍偿还!
还有那“勾结外敌”的污名,这一世,我会将它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和你背后的家族!
还有临渊…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为我双手沾满血腥,为我痛彻心扉。所有的罪孽,
所有的复仇,由我亲自来!我定要护你周全,与你光明正大地相守!她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下眼底翻涌的血海深仇,再抬眼时,眸中的惊涛骇浪已被强行压下,
只余下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冰冷刺骨的幽潭。她对着那小太监,
极力扯出一个符合她如今“身份”的、略带羞涩和紧张的笑容,声音轻柔温婉,
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有劳公公久等,我无事,只是有些紧张,这就来。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摆,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平稳,
仿佛踩着的不是宫殿的地板,而是仇人的尸骨。走向那扇决定命运的门,
也走向她亲手掀起的、一场即将席卷整个宫廷、更加血腥残酷的风暴。2 幽兰独放,
暗涌初现储秀宫的日子,对于重活一世的沈知意而言,每一刻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她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完美复刻了那个“温婉柔顺、略带怯懦”的沈家小姐形象,
应对嬷嬷教习,与同期秀女浅笑交谈,滴水不漏。她记得前世此时,
曾因一支玉簪被同屋的秀女李婉儿嫉妒,暗生龃龉,虽然后来不了了之,
但也平添了许多麻烦。这一次,在那支玉簪被李婉儿目光触及之前,
沈知意便已主动将其拿起,轻轻簪在李婉儿发间,柔声道:“李姐姐肤色白皙,
配这翠玉最是好看,妹妹借花献佛,还望姐姐不要嫌弃。”李婉儿一愣,
看着镜中果然增色几分的自己,又瞧了瞧沈知意真诚(看似)无害的笑容,
那点嫉妒心顿时化为了些许不好意思和得意,反而对沈知意亲近了几分。
一件微小潜在的冲突,消弭于无形。沈知意垂眸,掩去眼底的冷光。她知道,在这深宫,
有时一点小小的善意或退让,比针锋相对更能保护自己,
也能…悄然埋下日后或许有用的“善缘”。验身、学规矩、等待圣阅…流程一如前世。
沈知意刻意在才艺展示时藏了拙,琴棋书画皆中等偏上,既不惹眼,也不至落选。最终,
她被册封为最低等的才女,赐居皇宫西侧最为偏僻安静的“静芳苑”东配殿。这个结果,
正合她意。静芳苑远离后宫中心,主位是一位常年卧病、几乎被遗忘的老贵人,无人关注,
正好便于她暗中行事。入住静芳苑的第三日黄昏,沈知意借口熟悉环境,
带着唯一分配给她的小宫女豆蔻(前世这个丫头因偷窃被杖毙,但沈知意知其是被栽赃,
本质不坏且机灵),在苑内 slowly 散步。行至一处荒废的角门附近,
忽闻墙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金甲摩擦的铿锵之音——是禁军换防巡逻经过。
沈知意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呼吸骤然困难。
是他…萧临渊…他就在这一墙之隔。前世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他温暖宽厚的怀抱,
他低沉有力的承诺,
他得知死讯后那破碎疯狂的眼神…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剧烈的悲痛和怨恨几乎要将她淹没,
指甲再次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她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她不能失态,绝不能。“小主,
您怎么了?脸色好白。”豆蔻担忧地小声问道。“无妨,”沈知意声音微哑,极力保持平稳,
“许是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她强迫自己转身,不再看向那堵高墙。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而墙外,正率队巡逻的萧临渊,心口亦是莫名一悸,
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物刚刚与他擦身而过。他冷厉的目光扫过静芳苑那紧闭的陈旧角门,
眉头微蹙。这里住进了新晋的才女?他并未过多留意,只是那瞬间的心绪不宁,
让他莫名烦躁。他将之归结于连日来暗中调查贵妃及其党羽却进展缓慢的挫败感。
3 建立情报,恩威并施沈知意深知,在这深宫,没有耳目寸步难行。
她开始有计划地观察静芳苑乃至附近区域的宫人。
她注意到负责打扫静芳苑庭院的老太监苏安,总是沉默寡言,但眼神清正,
且他有个侄子在前朝某位御史家中当差(前世此事后来才被揭露)。她也注意到小宫女豆蔻,
手脚麻利,却因为家境贫寒且无人打点,常被其他宫的宫女欺负克例份。一日,
豆蔻又红着眼圈从外面回来,手里的食盒明显轻了不少。沈知意没有立刻点破,
只是晚间将自己份例里的一块精致点心“不经意”地赏给了她。“小主…”豆蔻受宠若惊,
捧着点心,眼泪掉得更凶了。 “在宫里,光忍让是不够的。”沈知意语气温和,
却意有所指,“以后谁再抢你的东西,你便回来告诉我。我虽位份低,但主子终究是主子。
”隔日,沈知意又“偶遇”了被内务府小太监刁难、克扣炭火的苏安。
她并没有直接出面呵斥,而是故意在一位路过的、与内务府总管有些不对付的管事嬷嬷面前,
轻声细语地感叹了一句:“静芳苑地方偏,冬日里若是炭火再不足,
老贵人的咳疾怕是更难好了…”那管事嬷嬷闻言,眼睛一转,果然上前斥责了那小太监,
不仅足额发放了炭火,还额外多给了一些。苏安抱着炭火,看向沈知意的目光里,
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感激。沈知意并未急着拉拢他们,只是通过这些小事,
subtly 地释放出善意和“她并非完全无能”的信号。她在等待,
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时机很快到来。几天后,
豆蔻无意中听到两个贵妃宫里的粗使宫女在嚼舌根,
提及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云雀近日家中兄弟惹上了官司,急需用钱打点,
云雀正私下偷偷变卖首饰。沈知意眼眸一凝。云雀!前世指认她“私通”的关键人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