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霸凌姐共梦之后,她转身就把我的梦境大肆宣扬:“***,
哑巴居然在梦里唱校草练习生的歌!”我无地自容的当下,被点到的校草竟然替我解了围。
程以加开口,语气冷漠无情,却撩动我心:“欺负残疾同学有意思么?滚!
”因为程以加有骑士病,最见不得别人被欺负。后来才知道,他和我们,也共梦了。
1徐幼然好整以暇地靠在墙边,如往常一般被一众小弟簇拥着。眼神落到我身上的那一刻,
我心头一颤。下一秒。「你们知道吗?」「林星衔昨晚居然在梦里唱歌呢!」班里哗然。
小弟们为了捧场,顿时发出夸张的惊叹声,说道简直是太猎奇。嗤笑声起伏不断。
有人甚至捧腹大笑,跺脚直叫:「冷知识,哑巴在梦里可以唱歌!」
压箱底的心事被当众揭穿,我的脸顿时羞红。我是哑巴。梦想却是站上大舞台,一展歌喉。
这种念想无异于天方夜谭。但在每晚的梦境中,我得以实现,还常常用想象中的天籁之音,
撼动全场。很不幸,昨晚的观众中,就有徐幼然。这位曾多次霸榜学校通报栏的社会一姐。
我和她共梦了。「唱啊,昨天梦里唱的不是很起劲吗?」被当众羞辱的滋味并不好受,
看着徐幼然的红唇一张一合,我只能愤怒地打手语。然而,这样绝望的反击却还被当做笑柄。
周围男生学着我的手势,笑得一个比一个起劲。「怎么唱来着?」徐幼然突然间停顿,
引得我呼吸一滞。她佯装思考,而后挑了挑眉,眼波流动,
望向教室的某个角落:「没有谁......」2「能取代、你在我心上?」听到这里,
坐在后排的程以加神色一滞。我僵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身,
刚好能感受到男孩的目光在我脸上探究。程以加是练习生。这是他的歌。
一经发出就在互联网上轰动一时,短视频配乐流行的当下,更是到了无人不晓的程度。瞬间,
全班纷纷转头朝他望去。满教室的寸头男生中,唯有程以加一头乌发没过了眉梢,
因此回头率居高不下,更何况是被贴脸的当下。我把头埋进臂弯,使劲捂住耳朵,
但周围的戏谑依旧直直刺了进来:「哑巴还想吃天鹅肉!」「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真不要脸......」徐幼然站在我面前,一把拉开了我的手,随即揪住我的耳朵。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泪眼朦胧,也只能痛苦地哼鸣,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字节。
背上的视线还没有移开。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把过往那些同学的惨痛教训抛诸脑后,
站起身狠狠推开她。徐幼然踉跄了几步,面目突然变得狰狞,冲上前来就想扇我耳光。
模糊的视线中,她白皙的手已经高举,涂得反光的指甲盖在阳光下闪烁的瞬间,
时间忽然静止。程以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身前。微风裹挟着香气的那一刻,
我如同猫闻到了猫薄荷一般瞪大了双眼。我看见他狠狠攥住了徐幼然的手,
说出口的话毫不客气:「欺负残疾同学有意思吗?」「滚。」且忽视掉「残疾」两个字,
万人迷的偶像爱豆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挺身而出是什么感觉?无以言表。
索性一遍又一遍地回味。以至于到后来,我都还清楚记得那天程以加的发丝被风吹起的弧度,
连带着记忆中的画面都染上了金边。3但我回家后还是哭了。呜咽出的声音依旧难听。
我并不是天生聋哑。而是十三岁那年声带受损后导致的暂时性失语。认识我的人都知道,
我打小就喜欢唱歌。听邻居阿姨说,我三岁时就咿咿呀呀,对着电视又唱又跳。小学时,
我因为歌声动听,还有幸在全校面前领唱《歌唱祖国》。医生明明说有治愈的希望,
我还能继续唱歌,只要做手术就行。但爸妈总是以没钱搪塞。年复一年。拖到如今,
我连吱声都快不会了,站上更大舞台唱歌的梦想也就毁于一旦。学校音乐节前夕,
我第二十次用跪地的方式来乞求他们为我做声带手术,
换来的还是轻飘飘的那几句:「反正死不了。」「星衔啊,咱们家没钱。」「想唱歌?
你就别做白日梦了。」爸妈除了不答应给我做手术外,在其他方面待我并不薄。到头来,
我只能恨自己。恨自己命途多舛。恨自己如此痛苦,也只能在心里呐喊。
就连被心仪的少年救赎时,连一句谢谢都说不出口。4其实,
这并不是程以加第一次对我伸出援助之手。很早以前,初见他的第一面,
我的处境也和今天一样难堪。那是个早晨,露水的湿气还未消散。程以加特地避开高峰期,
早早来学校报道。没成想,好多女孩已经等候多时。迷妹们争先恐后地涌进教室时,
坐在门口的我首当其冲。桌上的新书通通被扫到地上,黑压压多了许多脚印。
我弯腰去捡的片刻,却被一个不理智的粉丝破口大骂。「挡什么道啊?死远点好吗!」
眼看我没有回应,她愈发变本加厉,吵闹得厉害。人群目光所及,从程以加一下子变成了我。
大家注意力转移的间隙,程以加得以脱身。他从拥堵的人潮中心走出,
却一路挤到了另一个焦点处,我的身旁。「给她道歉。」真好听。被人维护的此刻,
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人的声音,真好听。男孩额前碎发微湿,
侧脸比漫画里的男主角还要英俊。我抬头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景。被偶像注视加教育,
不多时,女孩羞愧得浑身发红,颤抖着道了歉。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
周围又恢复了方才的火热。从粉丝的尖叫声中,我得知了他的名字——程以加。我从不追星,
却第一次记住了一个练习生。他叫程以加。后来,
我与这位练习生的交集常限定于一些特殊场景。比如,我被徐幼然霸凌的时候,
被男生们起哄的时候。再比如。一周前的音乐课上,老师问谁想展示钢琴曲。程以加举手,
引得一众女生冒星星眼时,却把视线投向我:「老师,林星衔会弹。」出于对音乐的热爱,
我一直在自学钢琴。不晓得他是怎么知道的。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我低着头走向讲台。
为了感谢程以加给我创造机会,我弹了他最新发布的那首曲子。《骑士病与白日梦》。
这首歌曲,我在梦里演奏过很多遍。也曾偷偷趁四下无人,跑到音乐教室弹得入神。
粉丝们说,正如歌名,程以加有骑士病。而我,曾有幸做过几回被他解救的公主。5只可惜,
这样的骑士,从来都不属于我一人。微博提示,关注的人有更新。自从第一次见程以加后,
我就在手机上下载了微博。本来不怎么冲浪的人,却开始时不时浏览文娱榜。
程以加发新歌了。和我一样看到弹窗后立即点进去的女孩,还有千千万万个。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点赞量就过万了。首评依旧不是我。一个IP在国外的女孩,
倾诉自己出国后的烦恼。程以加回复了她一大段安慰的话语,意在鼓励好好生活。往下滑,
在前面的几十条评论他都有一一回复。甚至有人病重寻求帮助,他都直接说,
私信加下助理可以帮忙解决。我苦笑着,想起那天我被欺负时,
程以加因愤怒而有些泛红的侧脸。他是明星,注定会照耀众人。分给我的,
只不过是盛大光亮中微弱的一缕而已。6听着程以加的新歌入睡,
熟悉又温柔的声音让枕头湿透了半边。哭着哭着的最后,我睡着了。要怎么形容呢?
在梦里看见程以加的那一刻,所有的晦暗全都消失不见了。至于梦境的颜色,应该是粉色。
窗外蝉鸣未停,男孩轻笑着把我垂落的头发撩至耳后。我们并排坐在一架钢琴前,他弹奏,
我演唱。程以加夸我,「原来,你的声音这么好听。」一句谢谢过后,我撞进他的视线。
含着笑意的眸子,就这么直直地落入我的眼中。梦境太过美好,
以至于我完全忽视了角落的徐幼然。直到第二天,徐幼然和一众男生发出怪笑时,
我才想起来共梦一事。「你们猜猜......林星衔昨晚在干嘛吗?」
徐幼然眼睛滴溜溜转着,卯足噱头后,突然拔高音量:「YY程以加!」安静一瞬后,
班级里的尖叫像锅炉沸腾后的轰鸣声,炸得我耳朵生疼。「然姐,细说下呗。」
几个男生露出猥琐的笑容,声音染上几分兴奋。徐幼然见状清了清嗓子,
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两个人,就这么坐着,
距离不超过一厘米......然后......」又是让我当众难堪的把戏。
这些天不知道上演多少次了。我下意识望向教室后排的某个座位,此时却空落落的。这一次,
骑士不在。听说他回公司集训,时间大概半月有余。
男生们作呕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我们赌一把,你我中下一个是谁会被林星衔YY?」
7事实证明,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梦到其他人。我只会梦到程以加。在梦里,
人总是不如现实生活中那么有自控力。于是,我忍不住向他靠近。「程以加。」我喊他,
他笑着应了一声,说很高兴再次见到我。就在我即将触到他手心的那一刻,徐幼然出现了,
发出恶魔般的低语:「如果你明天不想被人取笑,就老实点。」我收回停在空中的手,
攥紧双拳。「你想怎样?」「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是让给我啊!」
徐幼然猛地扑向程以加的那一刻,我从睡梦中惊醒。连着两周,梦都是以可怕的场景结束的。
第一晚,徐幼然威胁我,离程以加远一点。第二晚,徐幼然把程以加从我身边抢走,
还差点亲上他。......第七晚,徐幼然看到我接近程以加后怒目圆睁,给了我一巴掌。
第十四晚。我不敢入睡,硬是熬了一整夜,把程以加的歌都听了个遍。
结果次日不小心在早自习上睡了过去。语文老师的粉笔「咻」的一声落在我脑门上。
我被砸醒时,头上还留有余痛。同学们看着犹如惊弓之鸟的我,忍俊不禁。
徐幼然笑得尤其大声,听起来就恶意满满。老师扶了扶镜框,
言语暗含几分冷嘲热讽的意味:「有的同学家境不好,后天缺陷,还不好好学习。」
大家的目光变得异样起来。我垂眸,手指捏得发白。后面半节课,他从村里的阿三,
讲到别国的总统,大谈特谈,只为证明「逆天改命」。逆天改命。这个词对我来说很残忍。
听起来,就像是,幸运者,对不幸之人的霸凌。健全人士,对残疾人,注射的一针安慰剂。
8先前我一睡到底,没有做梦,更没有看到徐幼然。这也就意味着,
只有两人在同一时间段睡觉,才能发挥共梦作用。一方没有入睡的昨晚,我们没有共梦。
最高兴的,当然莫过于徐幼然。她一下课就把这个好消息照例分享给了几个小弟。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她说,她和程以加共梦了。以前总有***在中间,而这一次,
终于变成了二人世界。「某些人终于不在我的梦里了,真好啊。你们不知道,
程以加唱起歌来有多苏......」「我们......有多甜蜜。」几乎一个上午,
消息就传遍了班里,然后又插上翅膀,飞到了校园的各个角落。学校的舆论越传越烈,
不少吃瓜群众开始深挖。往事如海草般被翻了出来,拉到太阳底下暴晒。所有人都说,
程以加维护我的那次,是为了博得徐幼然的关注。再往前。鼓励我弹钢琴的那节课,
也是闹矛盾后,对同样会弹琴的女孩的挑衅。在大家略带同情的打量中,
我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发晕。少年衣角翩然的画面,好像在瞬间失去了色彩。因为每一次,
旁边似乎都伫立着另一个人。9这个夜晚,我没有故意逼迫自己不睡。而是真的难眠。
敏感的青春期,女孩们对于学校的流言蜚语难免轻信。我也是。
总是忍不住一遍遍地琢磨那些话,逐帧回忆当时的场景。我辗转反侧间,
脑海里依旧回荡着前一天同学们的调侃。金童玉女,好不般配。他们看起来好登对,
至少在外形上是这样。「哦对了,他好像说,明早六点有新歌发布呢。」徐幼然说,
共梦时程以加曾告知新歌发布的时间,让她一定要去听。于是,我焦急地等待着,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熬过了海棠花开的时刻,天边开始微微发亮。清晨六点。
我颤抖着点开微博,程以加准时更新。如果说前一秒还抱有一丝侥幸。这一刻,
我彻底失去了气力。新歌名为《梦境》。第一句赫然写着,「与你共梦,是我最美好的事情。
」10很明显。这个人,不是我。我没有勇气接着听下去。也是第一次,
我把一首歌拉进了黑名单。因为写歌的人,是个骗子。大骗子。
11再次在课上闭眼被老师警告后,我喜提请家长。爸妈佝偻着腰出现在学校时,另一边,
程以加被人群簇拥着,回归校园。办公室外,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办公室内。
程以加被众星捧月的当下,我被家长和老师骂得狗血淋头。父母说,接到电话就请了假过来,
扣的是当天的工钱。我骤然捏紧了洗得发白的衣角,然后比手势,「对不起。」
「怎么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我爸语气很平静的同时,却一脚把我踹倒,
我妈在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我跪地闷哼间,恰好透过门缝看到程以加经过。
他的余光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但很快被人群挡住,随即便加快脚步离开。
那本爱看的小说在此刻一语成谶:「从那个夜晚起,不,从比这更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