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夜邂逅关上市的冬天来得一年比一年晚,却一年比一年冷。腊月里的北风像刀子似的,
刮在人脸上生疼。刘建国裹紧那件穿了十多年的旧棉袄,羊毛从领口袖口钻出来,
在昏黄路灯下闪着微光。他缩着脖子,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地往家走。
农贸市场到了收摊时分,摊贩们忙着收拾卖剩的菜叶肉渣。刘建国在一个相熟的肉摊前停下,
摊主老陈抬头瞥了他一眼,刀起刀落,割下一小块猪肉。“老规矩,半斤后腿肉,瘦多肥少?
”老陈问。刘建国点头,从棉袄内袋掏出个旧钱包,手指在寒风中有些不听使唤。
钱包里一张泛黄照片若隐若现,是张全家福。他迅速抽出张十元纸币,将钱包合上。“天冷,
早点收摊吧。”刘建国接过肉,塞进随身带的布兜。老陈呵呵一笑:“收摊?
还得赶下一场呢。城南夜市现在才刚开始,你去不去?帮我占个位子,一会儿我拉货过去。
”刘建国摆手:“老了,熬不动了。你自己去吧。”告别老陈,
刘建国抄近路穿过市场旁的小巷。巷口那家“墨香书屋”还亮着灯,玻璃窗上蒙着层水汽。
他是这儿的常客,或者说,是常来蹭书看的老人之一。店主是个中年女人,心善,
从不赶他们走,有时还会端出热茶来。今天刘建国没打算进去,天实在太冷了。
他只想快点回到那个虽然简陋却温暖的小屋,煮碗热汤面,就着前两天腌的咸菜,
吃完早点睡下。就在他经过书店门口时,隐约听见角落里传来抽泣声。刘建国停下脚步,
眯起眼望去。墙角缩着个身影,看身形是个年轻姑娘,肩膀一耸一耸的,在寒风中抖得厉害。
刘建国犹豫了一下。这年头,多管闲事没好下场,电视上天天讲各种骗局。
他迈步继续往前走,但那哭声追着他,一声声往耳朵里钻,
让他想起女儿小时候摔倒了哭鼻子的模样。叹了口气,刘建国转身往回走。“闺女,
咋啦这是?”他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问道。姑娘抬起头来,路灯下看得清是张年轻的脸,
冻得通红,眼睛肿得像核桃。她看上去二十出头,穿得单薄,一件不太厚实的棉衣,
牛仔裤洗得发白,脚下是双旧运动鞋。“大叔,我、我刚来关上市打工,”姑娘抽噎着说,
“今天在公交车上钱包被偷了,几千块钱全没了……那是我攒了一年的钱,
本来想在这租个房子,找个活干……”她说着又哭起来,冻得通红的手抹着眼泪,
那双手粗糙,不像城里姑娘那般细嫩。刘建国心里一揪。
这姑娘看着跟他闺女离家那会儿差不多年纪,要是自己闺女在外头遭这罪,该多心疼。
“别哭了别哭了,”他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巾递过去,“天这么冷,
你先跟我回家暖和暖和,吃点东西再说。”姑娘怯生生地看着他:“大叔,
您不怕我是坏人啊?”刘建国笑了:“我一个老头子,要钱没钱,要命一条老命,怕啥?
再说,坏人能哭成这样?”姑娘这才站起来,可能是蹲久了,腿麻,一个踉跄。
刘建国下意识伸手扶住她,姑娘轻得像片叶子。“我叫王小娟,”一边走,姑娘一边说,
“从北山来的,我们那儿穷,就想出来挣点钱,给妈治病。”刘建国嗯了一声,没多问。
北山是关上市最穷的县,他知道,那儿不少人家还住土坯房。到了刘建国家,
那是一栋老式居民楼,楼道里堆着杂物,墙皮有些脱落。他住在三楼,一室一厅,不大,
但收拾得整齐。“您一个人住啊?”王小娟问,眼睛扫过客厅。旧电视,布沙发,木茶几,
一切都简单却干净。墙上挂着几张旧照片,其中一张是全家福,那时候刘建国还年轻,
妻子温柔地笑着,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女儿。“嗯,老伴八年前走了,闺女嫁到南方,
一年回不来一次。”刘建国边说边进厨房,“你坐会儿,我下点饺子,猪肉茴香馅的,
吃得惯吗?”“吃得惯,啥都行。”王小娟坐在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家。
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王小娟吃得狼吞虎咽,看来是饿坏了。吃完她又洗了个热水澡,
刘建国找出一件老伴的旧毛衣给她穿上,虽然样式老气,但总算暖和。夜深了,
外面的风刮得更紧。王小娟讲起家乡的穷困,讲她爹早逝,娘多病,
讲她怎么想着来城里打工挣钱,给娘买药。刘建国听得心酸,想起自己年轻时的苦日子。
他那会儿刚进城,也是举目无亲,要不是遇上好心人帮忙,哪能在关上市站稳脚跟。“大叔,
您真是个好人。”王小娟突然说,眼睛湿漉漉的,“我没什么能报答您的,
要是您不嫌弃……”刘建国连忙摆手:“别别别,我帮你不是图这个。客厅沙发能睡人,
我给你找床被子。”可是王小娟已经靠了过来,年轻的身体散发着热气。
刘建国八年没碰过女人了,一时手足无措。理智告诉他这样不对,但身体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事后,刘老汉心里五味杂陈。王小娟却像变了个人,亲昵地叫他“干爹”,
还要了五十块钱说第二天去买点东西。2 干爹陷阱第二天刘建国醒来时,天已大亮。
王小娟不在屋里,桌上压着张纸条:“干爹,我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谢谢您收留我。
——小娟”刘建国看着“干爹”两个字,心里不是滋味。他起身洗漱,
对着镜子看自己花白的头发和皱纹纵横的脸。六十岁的人了啊,他在想什么?
人家二十出头的姑娘,能看上你什么?无非是看你心软,暂时找个落脚的地方。
可是内心深处,他又有点期待。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这么多年一个人,太寂寞了。
女儿远嫁,一年通不了几次电话。老哥们儿各有各的家,谁有空整天陪他个孤老头子?
中午王小娟回来了,拎着个小袋子,里面是些廉价化妆品。“干爹,我看您厨房酱油快没了,
顺便买了瓶。”她笑着说,那笑容青春洋溢,让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刘建国心里一暖,
或许是他多心了。下午王小娟忙着打扫卫生,哼着时下流行的小曲。
刘建国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恍惚间觉得这个家又有了生气,就像妻子还在时那样。
然而好景不长。傍晚时分,刘建国正在看电视,盘算着要不要留王小娟多住几天,
帮她找个正经工作。突然门被踹开了,三个彪形大汉冲进来,后面跟着王小娟。
“就这老东西!骗我回家***我!”王小娟指着刘建国尖叫,那表情狰狞,与先前判若两人。
没等刘建国辩解,拳头就像雨点般落下来。他抱头蜷缩在地上,听着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
最后,那几个人抢走了他藏在米缸里的八百块钱和老伴留下的金项链。“写欠条!
”一个刀疤脸把刘建国拎起来,扔到桌前,“欠王小娟精神损失费一千块,外加金项链一条,
金手镯一对!”刘建国不肯写,又挨了一顿打。六十岁的人了,哪经得起这个,
最后只好哆哆嗦嗦地照他们说的写了欠条。那伙人扬言月底来取钱,取不到就要他的命。
人走后,刘建国瘫在地上,浑身疼得动弹不得。他就这么躺着,直到窗外完全黑透。
3 孤独的赌局第二天一早,刘建国挣扎着爬起来,浑身青紫。他简单擦了把脸,
就往***走。值班***小张看见他,叹了口气:“老刘,又是你啊。
”刘建国低着头不说话。小张翻着记录本:“去年十一月,一个叫小芳的;今年三月,
一个叫红梅的;现在又来个王小娟。老刘,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这次是真的被抢了,
”刘建国争辩道,“你看我这一身伤。”小张摇摇头:“我们查过了,你说的那个王小娟,
真名叫王丽,是‘玫瑰发廊’的洗头妹,专门干‘放鹰’这行的。但你也有问题,老刘,
为什么总收留年轻姑娘?”刘建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做完笔录,小张送他到门口:“老刘,
我知道你一个人寂寞,但不能这样。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直接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