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红色横幅被风吹得哗啦响，“欢迎奥运冠军李佩霞荣归故里”几个字歪歪扭扭。

锣鼓声震得我耳朵嗡嗡的，村民们挤过来拍我。有人扯我袖子：「佩霞，给我签个名！

以后我家娃也学体育！」还有大妈凑到我妈跟前：「你家可熬出头了！这金牌能换不少钱吧？

」我妈笑得眼角褶子都堆起来，却没接话，只朝我使了个眼色：「快跟大家打个招呼，

别杵着跟木头似的。」我举着金牌笑，手心里全是汗——他们看我的眼神，

像看一件能换钱的宝贝。家里摆了三桌饭，亲戚邻居坐得满满当当。我爸端着酒杯站起来，

脸涨得通红：「我家佩霞！奥运冠军！为国争光了！」底下一阵鼓掌，我哥趁机喊：「爸，

姐这金牌有奖金吧？我那车都开五年了，该换了！」我妈赶紧接话，

却对着亲戚笑：「你哥跟你闹着玩呢，不过家里盖房确实差钱，佩霞啊……」我夹了口菜，

没说话——这饭吃着跟嚼蜡似的。有个阿姨凑过来问：「佩霞以后还比赛不？再拿几块金牌，

你家就彻底发了！」我抬头笑：「阿姨，我想先歇阵子。」我妈立刻打断我：「歇啥歇！

年轻就得拼！以后还得靠你呢！」半夜我溜回旧屋，墙上还贴着我小学画的训练计划表。

铅笔字都褪色了，“每天跑1000米”“跳绳200下”的字迹还很清楚。我摸着金牌，

突然觉得它特别沉——比训练时举的杠铃还沉。屋外传来我爸妈的声音，

压得很低：「奖金至少几十万吧？给佩霞留两万就行，剩下的盖房、给儿子娶媳妇。」

「还有赞助商呢！得让佩霞多接几个广告，咱家以后就不愁了！」我把金牌抱在怀里，

眼泪突然掉下来。小时候我跟我爸说要拿金牌，他说“拿了金牌全家都为你骄傲”。

现在我拿了，他们确实“骄傲”——骄傲的是这金牌能换多少东西。我摸了摸墙上的计划表，

突然想起教练说的话：「金牌是敲门砖，也是照妖镜。」原来这话是真的。

2.村边的狗尾巴草晃来晃去，张伟牵着我的手，语气软得像棉花：「佩霞，

等我开了体育用品公司，咱就住大house。」我踢着小石子，

没接话——他这话已经说第三遍了。果然，他接着说：「就是这启动资金有点难凑，

你看……」我停下脚步，盯着他：「你开公司，咋先想到我的钱？」他立刻笑，

捏了捏我的脸：「咱俩谁跟谁啊！你的不就是我的？以后公司赚了，全给你管！」

我心里咯噔一下——以前他从不提钱，现在倒比我妈还急。张伟从包里掏出个盒子，

酒红色的包，logo闪得晃眼。他递到我面前，眼睛亮闪闪的：「给你买的，你拿金牌了，

就得配好东西。」我接过包，手感是好，可重得攥不住。他凑过来，

胳膊搭在我肩膀上：「佩霞，这包才几个钱，你那奖金放银行也是放着，投我公司稳赚。」

我摩挲着包带，没说话。他又补了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以后我养你！」

我抬头看他，突然觉得他的笑特假——这包哪是礼物，明明是催我掏钱的凭证。

我把包放在桌上，盯着它发呆。以前张伟会攒两个月工资，给我买双训练鞋，

说「别委屈了脚」。现在他送名牌包，却满脑子我的奖金。我摸出手机，

翻到以前的聊天记录，他说「我喜欢你努力的样子，不是喜欢你的金牌」。现在想想，

这话跟放屁似的。窗外的月亮躲进云里，我拿起包，突然觉得特恶心。原来他的情话是糖衣，

包裹着名为「索取」的炮弹。这份甜蜜，根本就是个陷阱。3.客厅的灯亮得晃眼，

爸妈哥围着桌子坐，面前摆着三张皱巴巴的纸。我刚坐下，我爸就把纸推到我面前：「佩霞，

村里祠堂该翻修了，你出20万，也算光宗耀祖。」我还没说话，我妈立刻接话：「还有，

你那奖金存折放你那不安全，我帮你保管，以后花钱我给你批。」我哥敲了敲桌子，

语气不耐烦：「姐，我看中个建材生意，你拿30万给我当本金，赚了分你一半。」

我盯着那三张纸，手攥得发紧：「我哪有这么多钱？金牌奖金才40万！」

我爸脸一沉：「你不是还有赞助商吗？再去要啊！你是奥运冠军，他们能不给？」

我心里像被针扎，突然笑了：「你们拿我当摇钱树呢？」

我妈立刻抹眼泪：「我们养你这么大，你拿了金牌就不管家了？良心被狗吃了？」

我回屋换衣服，推开门就看见我妈在翻我抽屉。她手里拿着我的钱包，正往里面掏东西。

我冲过去把钱包抢过来：「你翻我东西干什么？」她脸色发白，

还嘴硬：「我不是担心你丢东西吗？你年轻，钱放身边不安全。」我打开抽屉，

里面的首饰盒被翻得乱七八糟，笔记本也摊在外面。我指着门：「你出去！别再进我屋！」

她跺脚喊：「我是你妈！管你点钱怎么了？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看着她，

突然觉得陌生：「我妈不会偷偷翻我东西，更不会盯着我的钱！」她哼了一声，摔门走了，

嘴里还嘟囔：「白眼狼，白养你了。」我看着乱糟的抽屉，后背发凉——这哪是家，

分明是贼窝。半夜手机突然响，我迷迷糊糊接起来，是我哥的声音。他语气特别冲：「姐，

你那30万啥时候给我？我跟人都谈好了！」我揉着眼睛，没好气：「我没有30万，

你自己想办法。」他立刻吼起来：「你怎么这么小气？我是你亲哥！你拿了奥运金牌，

帮我一把怎么了？」我捏着手机，手指发抖：「我的钱是我拼了命赚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冷笑：「你不帮我，以后我就跟村里人说，你当了冠军就不认家人！」我挂了电话，

盯着天花板，眼泪止不住流。原来我的账户，真成了全家无需密码的提款机。

他们只知道要钱，从不管我累不累，想不想歇。4.客厅的灯调得暖暖的，

桌上摆着我亲手做的蛋糕。奶油花歪歪扭扭，

我还在旁边放了块男士手表——攒了两个月奖金买的。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

张伟说今晚准时回来，我搓了搓手，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他看到惊喜会啥反应？

以前他总说我不懂浪漫，这次我特意学了做蛋糕，想着等他回来，一起吹蜡烛，

说句生日快乐。阳台传来手机震动声，接着是张伟压低的声音。我以为他在跟客户打电话，

没在意，直到听见女人的声音。“伟哥，你那冠军女友还没发现啊？”是个娇滴滴的女声，

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张伟笑了，语气轻佻：“她傻呗，好哄得很。

”那女人又说：“你真打算跟她结婚？一个村姑，也就拿了块金牌能榨钱。

”我手里的盘子“哐当”掉在地上，张伟没听见，还在说：“急什么？等我拿到她那笔奖金，

再跟她分，到时候咱……”后面的话我没听清，耳朵嗡嗡的，心像被冰锥扎着疼。

原来他的甜言蜜语都是装的，我在他眼里就是个“能榨钱的村姑”。张伟推门进来，

看到地上的盘子，皱了皱眉：“咋这么不小心？”我赶紧蹲下去捡碎片，手在抖，

却不敢抬头看他。“没事，刚没拿稳，”我声音有点哑，赶紧掩饰，“蛋糕我做好了，

快吹蜡烛。”他走过来，没看蛋糕，先拿起桌上的手表：“哟，给我买的？还挺识相。

”我看着他得意的样子，胃里一阵恶心，却只能扯出个笑：“生日快乐，快许愿。

”他闭上眼睛，我却盯着他的脸，心里冰凉——电话那头的娇笑声，像一根针，

刺破了他精心营造的泡沫。这生日惊喜，最后成了刺向我自己的刀。5.我把首饰盒倒过来，

耳钉、戒指撒了一桌子，唯独不见那条项链。银链子早就掉漆，

吊坠是个歪歪扭扭的“拼”字，是教练亲手磨的。我跑到厨房，声音发颤：「妈，

我那条旧项链呢？银的，吊坠是‘拼’字的那个。」她正刷碗，头都没抬：「哦，

上午来采访的女记者长得俊，我看那项链挺配她，就送了。」我脑子“嗡”的一声，

冲过去抓住她的胳膊：「你怎么能随便送？那是我教练送我的！」她甩开我的手，

皱眉：「多大点事？一条破项链，值不了几块钱，你现在是奥运冠军，戴那玩意儿掉价。」

我盯着她，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掉价？那是教练凑了三个月饭钱买的！

她肺癌晚期还去看我训练，说让我‘拼’到底！」她擦了擦手，语气不耐烦：「人死都死了，

留个破项链有啥用？送记者还能让她多写你两句好话，多值。」我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门：「你眼里只有好处！你问过我吗？那是我唯一能想起教练的东西！」她也火了，

嗓门拔高：「我是你妈！送你个东西怎么了？你现在翅膀硬了，跟我顶嘴了？」

我看着她陌生的脸，突然觉得特别累：「那不是‘东西’，是我的念想！你根本不懂！」

我掏出手机，想给记者打电话要回来，手却抖得按不准号码。妈在旁边冷笑：「别打了，

人早就走了，说不定已经扔垃圾桶了。」我猛地把手机摔在沙发上，

吼道：「你怎么这么自私？我的钱你要，我的东西你也随便送！」她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