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头痛得像要炸开,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斑驳的土坯墙,
房梁上挂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煤烟味和淡淡的中药味。
“水……”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哎,醒了!老婆子,建军媳妇醒了!
” 一个粗哑的男声响起,紧接着一张布满皱纹、饱经风霜的脸凑到我眼前,
是个约莫六十岁的老汉,眼神里带着几分急切和不耐。建军媳妇?
陌生的称呼让我脑子嗡嗡作响,
无数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 ——这里是 1976 年的红旗生产大队,我叫苏红,
今年二十岁,是大队会计李建军的媳妇。三天前,因为我生不出孩子,婆婆王桂英指桑骂槐,
我气不过顶了几句,被她推搡着撞到了桌角,后脑勺磕出个大口子,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而我,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苏晴,一个刚拿到博士学位就猝死在实验室的科研狗,
竟然在她身上活了过来。“红丫头,你可算醒了,吓死娘了。” 一个略显尖细的女声响起,
王桂英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走过来,脸上堆着假惺惺的关切,眼底却藏着一丝算计,
“快,把这碗药喝了,是你爹特意去公社卫生院给你抓的,花了不少工分呢。
”我看着那碗黑乎乎、散发着怪味的药,胃里一阵翻腾。原主的记忆告诉我,
这婆婆向来尖酸刻薄,重男轻女,尤其因为我结婚两年没生娃,更是没少给我气受。
这药…… 能喝吗?“我不渴。” 我偏过头,声音沙哑地拒绝。现在还不清楚状况,
不能贸然相信任何人。王桂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这丫头怎么回事?
好心给你熬药还不领情?是不是还在怪娘?那天是娘不对,娘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 她说着,就抹起了眼泪,对着旁边的老汉哭诉,“他爹,你看看这,
我好心当成驴肝肺啊……”老汉是公公李老实,人如其名,一辈子没主见,
被王桂英拿捏得死死的。他皱着眉看我:“红丫头,你娘都给你道歉了,就别犟了,
快把药喝了。”我心里冷笑,这一唱一和的,倒是把我架起来了。我要是不喝,
倒成了我的不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药呢?我看看。”我循声望去,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身材挺拔,面容英俊,
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和疏离。是李建军,原主的丈夫。记忆里,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在公社农机站当技术员,平时不怎么回家,
对我和婆婆的矛盾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桂英见儿子回来了,
连忙把药碗递过去:“建军,这是给你媳妇抓的药,刚醒,正闹脾气呢。”李建军接过药碗,
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药里有三棱、莪术,是活血化瘀的,她刚磕了头,
不能喝这个。”王桂英的脸一下子白了:“啊?
那…… 那卫生院的大夫说……”“哪个大夫开的?” 李建军的声音冷了几分。
“我、我忘了……” 王桂英眼神闪烁,明显是在撒谎。李建军没再追问,
把药碗重重放在桌上,对我说道:“我去给你倒点水。”看着他转身去倒水的背影,
我心里疑窦丛生。这婆婆,是真的不懂药理,还是故意想害我?李建军端来一杯温水,
扶我坐起来,小心地喂我喝下。他的动作很轻柔,和他清冷的气质不太相符。“感觉怎么样?
头还疼吗?” 他问道,声音缓和了些。“好多了,谢谢。” 我低声道。
原主对这个丈夫感情复杂,既有敬畏,又有几分说不清的依赖。王桂英见儿子回来了,
也不敢再作妖,讪讪地说:“建军啊,你回来了正好,我去做饭。” 说完就溜进了厨房。
李老实也跟着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我和李建军。气氛有些尴尬,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那天的事,对不起。” 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艰涩,“我不在家,让你受委屈了。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道歉。记忆里,他从来没为这种事说过软话。“不关你的事。
” 我摇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好好休息,
我去公社请了几天假,在家陪你。”接下来的几天,李建军果然没去公社,每天在家照顾我。
他话不多,但很细心,给我换药,帮我擦身,还会给我讲农机站的事。王桂英看在眼里,
急在心里,却因为儿子在家,不敢对我怎么样,只是偶尔指桑骂槐几句,我都装作没听见。
2这天,我感觉身体好多了,能下床走动了。走到院子里,
看到李建军正在修理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我帮你递工具吧。” 我走过去说道。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好。”我蹲在旁边,给他递扳手、螺丝刀。
阳光洒在他专注的脸上,睫毛很长,侧脸的线条很清晰。不得不说,这李建军长得是真不错,
放在后世,绝对是少女杀手。“你以前…… 不是很爱说话。” 他突然说道,
手上的动作没停。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难道我露出破绽了?
“可能是…… 撞了一下,想通了些事吧。” 我含糊道。他没再追问,
只是 “嗯” 了一声。就在这时,王桂英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对李建军说:“建军,你二姑家的表妹来了,说是想让你帮忙在公社找个活干,
你看……”李建军皱起眉:“公社现在不招人,我帮不上忙。”“你不是在农机站吗?
跟领导说说,通融通融嘛。” 王桂英不死心,“你表妹可是高中生,有文化的。
”“规定就是规定,不能搞特殊。” 李建军的态度很坚决。王桂英撇撇嘴,看到我在旁边,
又开始阴阳怪气:“唉,还是有文化好啊,不像有些人,嫁到我们家两年了,
肚子一点动静没有,工分也挣得少,真是白吃饭。”这话明显是说给我听的。
换作以前的苏红,早就气得哭了,可我不是以前的苏红。我站起身,笑着说:“娘说得是,
我确实得好好挣工分。不过话说回来,表妹是高中生,有文化,在哪都能发光发热,
不一定非得在公社吧?咱们大队小学不是缺个代课老师吗?让表妹去试试,说不定行呢。
”王桂英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大队小学的代课老师虽然也是挣工分,
但比在公社差远了。“那…… 那能一样吗?” 她嘟囔道。“怎么不一样?
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我笑得更甜了,“再说了,表妹在大队教书,离二姑家近,
互相也有个照应,多好。”李建军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和赞赏。
王桂英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只好悻悻地说:“我去跟你表妹说说。”看着她的背影,
我心里冷笑。跟我斗,还嫩了点。李建军放下手里的工具,看着我:“你倒是变了不少。
”“人总是要变的嘛。” 我耸耸肩,“总不能一直傻乎乎的。”他笑了笑,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像冰雪消融,很是好看。二姑家的表妹叫李娟,人长得倒是清秀,
就是眼高手低,一心想跳出农门。听说让她去大队小学当代课老师,脸立刻拉了下来,
说什么也不肯,没过两天就灰溜溜地回去了。王桂英为此又给我甩了好几天脸子,
我全当没看见。身体彻底好利索后,我跟着大家去地里上工。七零年代的农活很累,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干到天黑才回来,一天下来,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才挣八个工分。
我一个来自后世的娇小姐(虽然是科研狗,但也没干过这么重的活),哪里吃得消?
第一天下来,手上磨出了好几个水泡,腰都直不起来。晚上,李建军看到我手上的水泡,
皱了皱眉,拿出家里仅有的一小盒凡士林,小心翼翼地帮我涂抹。“明天别去了,
在家歇着吧。” 他说道。“那怎么行?不挣工分,全家喝西北风啊?” 我摇摇头,
“慢慢就习惯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明天去跟队长说说,给你换个轻点的活。
”“不用。” 我拒绝道,“我能行。” 我不想搞特殊,让人说闲话。他没再坚持,
只是帮我涂药的动作更轻了。3接下来的日子,我咬牙坚持着。虽然累,
但看着每天挣来的工分,心里还是挺踏实的。而且我发现,这个年代的人虽然淳朴,
但也很现实,你有能力,能挣工分,别人才会看得起你。这天收工回来,路过大队部,
看到墙上贴了一张告示,说是县里要举办一个手工艺品比赛,
一等奖奖励一百块钱和一百斤粮票。一百块钱!一百斤粮票!我眼睛一下子亮了。
这在七十年代,可是一笔巨款啊!足够普通家庭过好几个月了。我前世学过几年苏绣,
虽然算不上大师,但对付这种县级比赛,应该没问题。回到家,
我跟李建军说了想参加比赛的事。他有些惊讶:“你会做手工艺品?”“嗯,
以前跟我娘学过一点刺绣。” 我撒谎道。“需要什么材料?我去给你买。” 他很支持我。
“我需要一些彩色的线,还有一块好点的布。” 我说。这些东西在供销社能买到,
但需要工业券。李建军点点头:“我明天去公社看看,应该能弄到。”王桂英在旁边听到了,
撇撇嘴:“绣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别浪费钱了。”“娘,这是比赛,赢了有奖金和粮票呢。
” 我说道。“就你?还能赢?别做梦了。” 王桂英嗤之以鼻。我懒得理她,
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绣什么了。第二天,李建军从公社回来,
果然买来了彩色的线和一块蓝色的卡其布,还偷偷塞给我五块钱:“要是不够,再跟我说。
”看着他信任的眼神,我心里暖暖的:“谢谢你,建军。”“一家人,谢什么。
” 他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接下来的日子,我白天去地里上工,
晚上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刺绣。我选的图案是 “喜鹊登梅”,寓意吉祥,
也符合这个年代的审美。王桂英见我天天绣个不停,又开始唠叨,说我不务正业,浪费煤油。
我全当耳旁风,依旧每天坚持绣到深夜。李建军看在眼里,每天晚上都会给我泡一杯热茶,
有时还会陪我坐一会儿,虽然不说什么,但那种安静的陪伴,让我心里很踏实。半个月后,
我的 “喜鹊登梅” 终于绣好了。看着绣布上栩栩如生的喜鹊和绽放的梅花,
我满意地点点头。这手艺,没退步。李建军看到后,也很惊讶:“绣得真好看。”“那是,
也不看看是谁绣的。” 我得意地说。他笑了笑:“我明天帮你送到县里去。”“好。
”送作品的那天,王桂英还在旁边阴阳怪气:“送去也是白送,浪费功夫。”我没理她,
对李建军说:“路上小心。”他点点头,拿着我的作品走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一边上工,
一边忐忑地等待着比赛结果。王桂英时不时地就拿这事挤兑我几句,我都忍了。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李建军从公社回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怎么样?怎么样?
” 我连忙问道。他从包里拿出一张奖状和一个信封,递给我:“你自己看。
”我颤抖着手打开信封,里面是一百块钱和一百斤粮票!奖状上写着 “一等奖”!
“我赢了!我真的赢了!” 我激动得跳了起来,抱住了李建军的胳膊。他愣了一下,
随即也笑了:“我就知道你能行。”王桂英听到动静,从屋里跑出来,
看到我手里的钱和粮票,眼睛都直了:“真、真赢了?这么多钱和粮票?”“娘,
这是红丫头凭本事挣来的。” 李建军说道。王桂英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哎呀,红丫头真是好样的!娘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快,
快进屋歇着,娘去给你煮两个鸡蛋补补。”看着她前倨后恭的样子,我心里一阵冷笑,
但也没戳破。有了这一百块钱和粮票,家里的日子顿时宽裕了不少。我买了些布料,
给公公婆婆和李建军各做了一件新衣服,剩下的钱存了起来。王桂英穿上新衣服,
逢人就夸我懂事、能干,再也不提我生不出孩子的事了。村里人对我的态度也变了,
以前看我不顺眼的,现在见了面都主动打招呼,还有人来向我请教刺绣的技巧。
我趁机组织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妇女,成立了一个刺绣小组,教她们刺绣,打算等时机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