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是长秋宫掌事嬷嬷的声音:“陛下……皇后娘娘心疾犯了,一直念着陛下……”
谢玄舟立刻回过神来,眼中的那丝复杂情绪瞬间被担忧取代。
“你好生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脚步声远去,寝殿重新恢复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程若鱼才缓缓坐直了身体。
“采月,去,把皇上这些年,送我的东西,全都拿过来。”
采月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去翻找,很快,大大小小的锦盒堆满地面。
有他刚登基时,赏赐下来的南海珍珠头面;有他某次南巡回来,随手带给她的螺子黛;还有更早之前,在东宫冷僻小院里,他心情好时,折来送她的一支残梅,被她精心做成干花,存放在锦囊里……
程若鱼看了片刻,赤脚下床,将所有东西,全都丢进了角落取暖用的铜制炭盆里。
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干花遇火,瞬间蜷缩、焦黑,化作一缕青烟。
“娘娘!您做什么!”采月惊呼,想要上前阻止。
程若鱼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让采月动弹不得。
“别动。”她说,“这些东西,烧了好,早该烧了。”
就像……她对他那持续了七年、卑微到尘埃里的爱意,也早该断了。
第二章
七年。
整整七年了。
七年前,他还是东宫太子,而她还只是东宫一个不起眼的小婢女,负责洒扫书房。
直到他与丞相嫡女叶宛霜大婚前一日,他触怒龙颜,被先帝下旨废黜太子之位,幽禁于冷宫别院。
他舍不得让心爱的叶宛霜陪他受苦,便随手拉了她这个婢女成亲,让她成了有名无实的太子妃。
冷宫很苦,但她甘之如饴,因为,她早就爱慕于他。
所以,冷宫那三年,是她人生中最苦,却也最隐秘甜蜜的时光。
她陪他淋过倾盆大雨,只为去后院那棵枯树下挖他母妃生前埋下的一坛酒;她陪他走过数九寒冬,将仅有的厚被褥都裹在他身上,自己冻得手脚生疮;她甚至为了护住他被前来刁难的旧敌派来的太监推下石阶,摔断了腿,差点丢了半条命……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那样冷情的人,心也不是石头做的。
慢慢地,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是最初的漠然和利用,那双总是凝着寒冰的眸子里,开始有了温度。
他会在她冻僵时,默不作声地将手炉塞进她怀里;会在她笨拙地学着为他缝补衣物扎破手指时,轻轻皱眉,说一句“放着吧”;会在她被噩梦惊醒时,破天荒地将她抱在怀里入睡……
后来,他蛰伏隐忍,运筹帷幄,终于扳倒政敌,重掌大权,登基为帝。
从冷宫别院搬回巍峨皇宫的那一天,所有人都以为,皇后之位非她程若鱼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