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完孩子那天,我咬断了接生婆的手指。
血是咸的,带着铁锈味儿,混着产房里浓重的腥气。
赵老婆子杀猪似的嚎叫盖过了婴儿微弱的啼哭。她捂着手满地打滚,指头软趴趴地耷拉着。
我瘫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下是黏腻的稻草,没力气看她,只有胸口剧烈起伏,
扯得下身撕裂的伤口一阵阵发白。
“贱货!反了你了!”村长赵德福冲进来,一脚踹在我腰窝上。剧痛让我眼前发黑,
差点背过气。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拖下炕,像拖一条死狗。
头皮撕裂的痛楚比不上心里的麻木。冰冷的地面贴着我的脸,尘土呛进喉咙。
“生了赔钱货还敢咬人?晦气东西!”赵德福的声音像砂纸在磨石头。他又踢了我一脚,
正好踹在伤口上。我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疼。钻心地疼。
但比不上三年前被他们像牲口一样捆上这土炕时那种绝望。
赵老婆子哭嚎着被架出去,屋里只剩下我,还有角落里那个小包袱里发出微弱声响的生命。
是我的女儿。一个在这地狱里意外降临的小生命。
我看着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缝隙透进来的一线惨淡天光,牙齿还在打颤,不是因为冷,
是因为恨。恨像毒藤,缠着我的骨头缝往上爬。